“嗯,进来吧。”苍老声音透过门缝飘出来,听的明夷眼眶又有点发热。
她推开门,熊姑奶奶正在烤火,老太太穿一身蓝色棉布褂子,一头灰白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用一个黯淡的银篦子固定好,脸上皱纹深刻,看起来像七十多岁。
其实明夷知道,这位姑奶奶今年不过六十五岁,比她奶奶还小一岁哩。
明夷拿了小凳子坐边上,又把篮子放一边的木凳子上,她双手搁在膝盖上乖乖巧巧的,“姑奶奶,这段时间让您跟着操心了。”
熊姑婆一双眼睛一点儿没有老人的浑浊,精亮的可怕,她看着明夷,眼尾的皱纹舒展开一些,“回来了就好,你娘老子操碎了心啊。以后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明夷乖巧回应,“我知道错了,姑奶奶,我有个好消息和您说。”
连她爹妈都认出来了,熊姑婆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明夷没有多问,熊姑婆也没多问明夷。
明夷站起身转了一圈,“您看,我病全好啦,我现在力气可大呢。”
她说着从边上拿了半边手腕粗细的柴火棍,咔嚓一声给折成了两段,明夷笑眯眯挽住熊姑婆,“以后我给您担水吃。”
熊姑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深刻的皱纹舒展开像朵菊花,“好,好喽。你这病好喽,老婆子也算去了个心病。”
她就知道,明夷是有个大造化的。
明夷生于57年的七月半,最难的光景刚出生就跟一团小冻猫子一样,可怜兮兮,都说这娃儿养不大,那几年闹大饥荒,明夷刚出生就有人半夜偷摸去家里问要不要换了去。
养不活的娃儿,不如拿来养活其他人。
张秀芳是个要强性子,硬是一口血一口奶的喂。
可是小娃娃不仅身子骨差,还遇上了怪事儿。于是明夷的奶奶明韵致找到了熊姑婆,请熊姑婆救明夷一命。
到现在,熊姑婆都记得那天的光景。
明韵致这名儿,一听就是大户人家起的,据说是逃难来的赣省,后来又上了战场,做了医疗兵,那是真见过血的。
老太太是个热心人,战争结束后,十里八乡帮着接生,渐渐的,名声传出去,生孩子去不起卫生所的都来找老太太。
那天,老太太半夜摸黑来的,一来就给熊姑婆跪下,“熊姑婆,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妞吧。”
她撩开怀里的盖被,露出明夷一张青紫的脸,胸口处竟然有个小小的青手印,看着十分骇人。
一看就知道是遇上事儿了。
熊姑婆避过老太太的一跪,让李光山把老太太扶起来,“你莫跪我,我受不起。”她又摸了摸小丫头的脸,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今天生的?”
老太太眼眶通红,“是啊,一生出来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也不耽误,想着小丫头可怜,哪能眼睁睁看她去死啊!这是秀芳拼了命生下来的骨血啊!求您救救她吧。”
熊姑婆问了句,“具体生出来什么时候?太阳出来没?”
李光山连忙回答:“出来了出来了,小丫头出来的时候,外头刚好亮了哩。”
他希冀看着熊姑婆,期望这位有名的能耐人能救救自己的小闺女。
熊姑婆摸了摸明夷的小脸,“老天爷到底是不忍心把小丫头收回去,老婆子有个办法,暂且试试吧。”
“首先,这丫头命格重,不能姓李。”熊姑婆看了眼李光山。
李光山连忙点头,“姓张也行,哎呀,人命大过天,不姓李,也是我的娃娃!”
熊姑婆看他一眼,摇摇头,“也不能姓张,要跟你妈姓明。你明家担得起这个娃儿,你明韵致接生婴孩无数,德行厚重,也只有跟了你姓,娃儿才有一线生机。”
明老太太立刻应了,“好,好,跟我姓,姓明。”
熊姑婆点了三炷香,将这事儿清清楚楚写下来,黄表纸透着墨一下烧成灰烬,三炷香噼里啪啦燃烧,几个呼吸间,香竟然烧了个干净。
李光山和老太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