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拐过巷弯,就听得后面传来声音。

沈令央回头一看,是镇北侯的庶子,她曾经的二哥,沈逢今。

“这荷包你拿着,还有钥匙。”沈逢今哀叹,“二哥西郊有处宅子,府里人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儿家孤身一人不安全,先去那边住着,别乱跑知道吗?”

“二哥……”

沈令央眼睛有点红,心想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

她收下荷包,把钥匙退回去,“我在酆京也有处府里不知道的私宅,在槐花巷一百二十八号。”

“二哥,你现在速去青禾院,在我闺房床铺下有一处暗格,里面有我傍身的私房钱和祖母的信,你今晚一并带过来找我。”

沈令央无比郑重地看过来,“事关你的身世,一定要亲自拿到手!”

……什、什么?

沈逢今只是心疼妹妹身无分文被赶出,好心追来帮扶一二。

却突然得知一件了不得的事。

什么信?

什么身世?

沈令央擦擦眼泪,“就算二哥不来找我,祖母下葬后,我也会找机会来寻你。”

她苦笑一声,“只是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情形,被赶出侯府。”

祖母的棺椟还停在灵堂,沈逢今知道妹妹不可能拿此事玩笑。

他面容逐渐严肃,“好,我现在就去。”

快发丧了。

就算侯夫人再急不可耐,想收沈令央房中的东西为己用,也得等老祖宗的灵柩送出去下葬,再行动手。

走到前面朱雀大街,沈令央进成衣店用二哥给的银子买了件外衫换上。

然后等在街口,直到镇北侯府开正门发丧,她在人群中朝祖母的棺椟磕上三个响头,送完祖母最后一程,才起身回到私宅。

这处宅子不大,普通的一进院。

但胜在位置不错,挨着大理寺的衙门,住在此处至少安全得有保证。

撬开门口的石板拿出钥匙。

沈令央开门进入。

空荡荡只有箱笼的房间里,她呆呆坐着。

其实她这人除了不喜礼教、厌恶女子贤妻良母那套说教外,本身没有太大的毛病。

如今还规规矩矩连个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

难道就因为她容色妖媚,太像个勾三搭四的狐狸精,不管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就都这么讨厌她吗?

沈令央慢慢攥紧身侧衣裙。

……狐狸精。

发生这样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镇北侯赶出府门。

而孟夫人知晓此事后转身就走,孟家也是回不去的 。

沈令央仰头望向窗柩外的蓝天,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酝酿。

从小到大,目光停留在她容貌上的男子不知凡几。

那些掩藏在眼底的觊觎、掠夺、轻慢,让她深知……

若非她是镇北侯府的三小姐,那她的下场定和镇北侯后院里那个青楼头牌的命运无异。

被一个又一个,年过四十可以当她爹的男人,几经辗转、惨死香床。

沈令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世人都斥她是狐狸精,那古往今来狐狸精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媚上妖妃。

旁得什么不提,她如此容貌,市井郎君如何护得住?

只有天潢贵胄、九五至尊,才能保她一生荣华富贵,护她周全。

到时候,看谁还敢像今天这样,把她如丧家之犬一般,身无分文地赶出来!

深吸口气。

把不切实际的幻想先放放,沈令央认命地去打了盆水,把脸上的脏污洗洗,再把房间收拾收拾。

这里她当时只筹钱买下,然后偷偷摸摸的,趁每次出门带点东西过来藏着。

里面从未打扫过,不收拾没法住人。

擦擦耳垂,还有未干的血迹凝在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