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果然是玩弄权术的老手!
“父皇的旨意,儿臣自当遵从。”宁毅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沮丧和委屈,叹了口气,“唉,真是流年不利,平白无故遭了这无妄之灾。一个月不能出去,可要闷死我了。” 他这番作态,完全符合一个被禁足的纨绔皇子该有的反应。
福安见状,连忙上前安慰道:“殿下不必忧心,陛下心里还是疼您的,否则也不会只是禁足了事,还敲打了东宫那位。再说,有娘娘在,等风头过去,再去求求情,想来很快就能解禁了。”
宁毅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百无聊赖地端起茶杯,目光无意间瞥到桌角那本被他随手翻过的诗集,心中那个“用诗词改变形象”的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
时机,似乎差不多了?禁足期间,正好可以“潜心向学”、“幡然悔悟”,偶尔“灵光一闪”,也更符合逻辑不是?
他放下茶杯,像是为了排遣郁闷,又或是真的想“思过”,状似无意地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在旁边一张空白的宣纸上,缓缓写下了几行字。
他的动作依旧不算娴熟,笔法也称不上精妙,但这一次,他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力求工整,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原主那略显浮夸、内里空虚的字体,却又在收笔顿挫之间,不自觉地融入了一丝属于现代灵魂的锋锐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开阔意境。
福安恭敬地站在一旁,眼角的余光瞥见宁毅在写字,心中更加好奇。这位殿下平日里最是讨厌舞文弄墨,今日这是受了多大刺激?竟然主动写起字来了?写的是什么?请罪的奏章?还是……
他悄悄探头看去,只见宣纸上写着:
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短短二十个字,用词简单,格律工整,字迹……也只能算是一般般,甚至有些地方略显稚嫩。
福安初看之下,甚至愣了一下。就这?这就是殿下“思过”的结果?这诗……似乎太过直白浅显了些?比起宫中那些翰林学士、或者大皇子门下那些才子们惯用的华丽辞藻、引经据典、意境幽深的诗作,简直可以说是……小学生水平?
然而,当福安这位在宫中浸淫多年、也算略通文墨的老太监,将这二十个字连起来,反复诵读,细细品味其中蕴含的意境和气魄时,他的脸色却骤然间变了!变得无比震惊!甚至有些骇然!
前两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寥寥十个字,勾勒出的景象何其壮阔!何其雄浑!仿佛一幅波澜壮阔、气吞山河的画卷在眼前轰然展开!这等胸襟,这等气魄,岂是寻常闺阁诗人或者无病呻吟之辈所能写出?!
而后两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更是由景生情,由实化虚,道出了一个朴素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无尽哲理和进取之心的道理!想要看得更远,就要站得更高!这其中蕴含的昂扬之志,那股不甘于现状、渴望攀登高峰的勃勃雄心,简直破纸而出,呼之欲出!
这……这真的是那个不学无术、目光短浅、只知吃喝玩乐的七殿下能写出来的诗?!
福安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待怪物般的眼神,难以置信地看向宁毅。
宁毅此时仿佛刚刚写完,对着自己的“大作”端详了片刻,随即又像是不满意似的,重重地摇了摇头,动作随意地将那张刚刚写就、墨迹未干的宣纸揉成一团,看也不看,随手就丢进了桌旁的字纸篓里。
“唉,果然还是不行,手生了,意境也差了点,写不好,写不好。”他自言自语般抱怨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目瞪口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的福安,皱眉道:“看什么呢?还有事吗?没事就退下吧,本殿下累了,要休息了。”
“啊……是,是!奴才……奴才告退!”福安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惊醒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几乎是手脚都有些不协调地、脚步虚浮地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寝宫大门,被外面微凉的宫风一吹,福安才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已经紧闭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