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不起精神,缓慢走入:“无妨,不过是有些累了。”

绿萝原本想继续追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能让公主深夜不回,走得还是隐蔽小径的,除了东宫那位,还能有谁。

绿萝对此行径,早已轻车熟路,提前放好热水,供以盥洗沐浴。她行至阮今禾身边,为她解开外裙内衫,见到那遍布全身的粉色痕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公主毕竟是殿下名义上的皇妹,应让他控制些分寸。你这脖颈一圈都是,若是被其他婢子看见,可就不好了。”

阮今禾松开发髻,沾了汗渍的发丝凌乱不堪,贴在脸颊上。

她的声音淡漠:“他是太子,本就随心所欲惯了,我又怎能控制住他。”

绿萝嘴唇微动,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阮今禾登着梯子,踩入浴桶之中,将整个身子泡入热水中,疲惫才得到疏解,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舒畅了些。

绿萝端着玫瑰花瓣,一片片贴沾在她的身上,望着那被掐出深重指痕的背部,越发心疼起来:“若是湘妃娘娘还健在,定不会让你吃这些苦头。”

“王上最宠爱娘娘,有她庇护,你绝不会遭受此等凌辱。若不是娘娘撒手人寰,王后只手遮天,也不会……”

绿萝咽了口气,酸得说不出来。

阮今禾拨弄着水波,被绿萝的言语打开了陌生过往。原主从高台跌落污泥的惨痛记忆,逐步浮现。

一年前,湘妃忽生重病,咳喘不止,太医束手无策,秘密带入宫的郎中诊出,是屋中熏香掺入慢性毒。因她长此以往熏染,毒入肺腑,药石无医。

湘妃才恍然,始作俑者是王后。

王上未登基之前,她以青梅之缘,成为太子良娣,后成为湘妃。以为能平安顺遂,却不想成为王后眼中钉,除之后快。

湘妃临死之前,要原主抬手起誓,此生不做帝王妾。正是为妾,才处处低人一等,落入这般死局。

湘妃死后,扶桑国败于恒楚国,要出质子表达归顺之心。王后力排众议,选中原主,才有了服毒自尽的前因。

她穿越来时,发觉原主身体瘦弱,面色不佳,哪像金尊玉贵的公主。通过绿萝得知,王后克扣公主府饮食,原主饥不饱腹,为保公主尊严,便用细腰自拟。

芸嬷嬷说:“公主可以去求王上,让他收回成命。王上看在昔日父女情分,动了恻隐之心,定会替你考虑一二。”

求人?原主当然求过,湘妃重病之时,原主跪在王宫门前,祈求扶桑国王昭告天下重金寻名医。可他碍于面子,不肯出手。原主磕得头破血流,也无济于事。

原主已死,她不能重蹈覆辙,将自己的命送到恨她入骨的王后手里。

她只能往前走,走到恒楚皇宫,走到无女子容身之地的质子所,寻求安身之法。

然而初入质子所第一日,就听到隔壁传来哭喊声,鲜血溅了满窗,塞北国的王子被雍王打断了腿,随从也被砍伤。

她不能坐以待毙, 为护住乳母和婢女的性命,只能抛下体面豁出去!

于是她盯上了东宫,那个素有宽容贤德之名的太子。

大雨倾盆的深夜,她跪在太子龙辇必经之路上,以单薄之身挡住他的去路,学着魏嬿婉的委屈,哭诉祈求他的垂怜。

她勾引了殷珩,爬上了东宫龙榻,于她而言危机四伏的质子所,因殷珩三言两语,便转成了春风和煦的水榭小院。

“奴婢听闻,太子婚事已提上议程,大长公主殿下,似乎有意将亲侄女送入东宫。届时公主,恐怕不能再随意出入……”

阮今禾思绪回转,将玫瑰花瓣拨弄开,望着臂膀上的红痕,想起了殷珩的话。

“待东宫侧立太子妃,孤便向母后请旨,侧立你为太子良娣。”

她的眸色冰冷刺骨:“待他迎娶太子妃,有新的女人入得东宫,便不会图一时新鲜,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那公主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