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迷眼,庄枫跌跌撞撞地跑,一路向南,朝着梓州城的方向。逃亡路上,他遇见几个同样逃难的村民,才得知心妙村已成一片废墟,而逃难的全村老少也无一幸免,唯独他,在庄六舍命护卫下,侥幸逃脱。劫杀他们的并非乱军,而是臭名昭著的悍匪——一窝蜂!
“一窝蜂!我与你们不共戴天!”庄枫仰天长啸,悲愤的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刻下深深的沟壑。父亲庄六的微笑、母亲慈祥的面容、石榴姐的温柔体贴、庄勇哥爽朗的笑声、大虎叔粗犷的歌喉……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在他脑海中闪过,如今都成了冰冷的尸体。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锥心的疼痛也无法比拟失去亲人的万分之一。“我庄枫对天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血债血偿!”
一路乞讨,一路躲避追兵,庄枫终于抵达了梓州城。高耸的城墙,巍峨的城门,仿佛隔绝了外面的苦难,城内一片繁华景象。他茫然地走在街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与周围格格不入。他想起大姑庄丽,当年嫁入梓州城刘家,如今是刘家三少奶奶。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他闻到一股清香的糕点香味,顺着香味望去……庄枫闻着诱人的桂花糕香,不由自主地走进了糕点铺。琳琅满目的糕点让他眼花缭乱,但摸了摸干瘪的口袋,口袋里仅有的一点铜钱还是他娘偷偷塞给他的,他只能苦涩地咽了咽口水。
店家是个精明的胖子,一眼就看出庄枫囊中羞涩,热情地招呼道:“小哥,想买点什么?本店的桂花糕可是远近闻名,要不要尝尝?”
庄枫犹豫了一下,问道:“多少钱一盒?”“三十文。”店家笑眯眯地说道。庄枫咬了咬牙,摇摇头:“太贵了,我……”
店家察言观色,立刻换上一副亲切的表情:“这样吧,看你也是个实诚人,这盒三十文的桂花糕,就算你二十五文,怎么样?”
庄枫心中一动,二十五文,他还能承受。但想到大姑的境况,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人,他还是摇了摇头,店家眼珠一转,从柜台底下拿出一盒略小的桂花糕:“小哥,这盒二十文,你看如何?虽然小了点,但味道一样好。”
庄枫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买下了这盒桂花糕。他紧紧攥着糕点,快步走向刘府。打听到刘府所在,庄枫鼓起勇气,叩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门子上下打量着这个脏兮兮的半大小子,满脸嫌弃:“哪儿来的叫花子,快滚!别脏了刘府的门槛!”庄枫强忍着屈辱,低声说道:“我是刘家三少奶奶庄丽的侄子庄枫,求见大姑。”
门子嗤笑一声:“三少奶奶的侄子?我看你是想骗吃骗喝的吧!赶紧滚,不然我放狗咬你了!”庄枫心一沉,难道连大姑面也见不到了吗?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认出了他:“你是……枫哥儿?”“小翠姐!”庄枫惊喜地叫道。小翠连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枫哥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快跟我来!”
小翠把他带到后门,低声嘱咐:“三少奶奶如今境况也不好,老爷和太太都不在了,就剩大少爷和三少爷,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看大少爷脸色。你进去后,什么都别说,听我的安排。”
庄枫点点头,跟着小翠进了府。“枫哥儿,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禀报三少奶奶。”小翠说完,匆匆离去。庄枫焦急地等待着,看着刘府雕梁画栋,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庄枫忐忑不安地在门口等待,心中不断祈祷着大姑能够接纳他。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走了出来:“跟我来。”庄枫连忙跟上,穿过高大的门槛,走进刘府。
小厮把他带到一处宽敞的轿厅:“在这儿等着。”说完,便转身离去。庄枫提着糕点,打量着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心中既紧张又期待。
突然,一个身穿绿衣,下巴尖尖的丫鬟走了进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就是那个庄枫?”丫鬟上下打量着庄枫,眼神中满是不屑,“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也不嫌丢人。跟我来吧。”说罢,便扭着腰肢,带头走向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