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牢笼般困住他,也像荆条在鞭笞他。他独自承担可以,但不能忍受自己深爱的人受折磨。
“还有你,陆晚江,你这辈子最好都别忘了自己害死过一个人。你就是个祸害!”叶贤芝清清淡淡撂下一句话,神情仿佛有嗜血的快感,让晚江心头一颤。
到这个节骨眼儿上,杜宝安也忍不住了:“您简直欺人太甚!苏大哥的事情大家都深感悲痛,晚江最为内疚。可人生祸福难料,事故全在意料之外,谁都不希望发生。您不去责备真正的肇事者,却在这里含血喷人,也未免太用心险恶了吧?”
“我含血喷人?”叶贤芝大笑起来,“不不不,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是个灾星。只是没想到她还克死了我的儿子,她怎么还能活得心安理得?”
杜宝安气得发抖,晚江拦住她:“别说了。”
“为什么不?该扪心自问的人究竟是谁?她口口声声说的一切,我看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杜宝安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简直是要喷火。晚江只想紧紧抱住她,她从来没有见过杜宝安这样生气。叶贤芝的话没有击倒自己,但是杜宝安通红的双眼,让晚江深深地想流泪。
这世上总有些人为了保护你,可以不惜向旁人面露狰狞。
她心目中突然多了无穷的勇气:“阿姨,对不起。但无论您相信与否,对苏阅大哥的意外,我深感歉疚也自知难辞其咎。我……”
“不……”站在一旁的苏闻突然打断晚江的话,看着那个自己称之为母亲的妇人,“如果真要追究,那当晚是我接的电话,是我告诉大哥我正和晚江在一块儿,是我给了他地址。如果真要追究,那么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害死了大哥。”
晚江和杜宝安都没看清,叶贤芝是怎样扑了过来,劈手掌掴在苏闻脸上。她们眼睁睁看着苏闻被打得别过脸去,那声响震得晚江整个心尖都疼,她觉得自己该去死。
叶贤芝全身发抖,脸色惨白如墙,竖着颤颤巍巍的食指怒不可遏:“苏闻……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是当真要逼死妈妈吗?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跟我造反。你要闹之前,先给我想好了,如果你能置苏家于不顾,能对你爸爸的基业袖手旁观,你就去闹!否则,你就给我乖乖收好那些狗屁的迟疑和愚钝!还有……”她指向晚江,那话语如千年极寒,“就算是我死了,你也不许和她在一起。”
……
“还小的时候,邻居家孩子有次闹脾气不肯吃晚饭,到半夜,又愣是饿到要吃馄饨。结果她父亲在去给她买消夜的路上遇上了歹徒,身中多刀而死。如今她都没能从这阴影里走出来。
“我以前也不大明白,直到自己也遇上了类似的事情,才了解这其中会有多少内疚和抱歉。旁人的宽慰是短暂的,精神上却总是挣脱不开‘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一事实。就像一个枷锁,把一颗心或轻或重地套牢。”
高以樊问下去:“后来呢?”
“后来啊……”晚江用叉子挖下一块蛋糕吃进嘴里,细嚼慢咽半晌才吞下,“很辛苦咯,但也很快就结束了。我和苏闻,很快就结束了。”
……
苏闻一直记得苏阅曾说:“只要有大哥在,你这辈子就可以为自己而活。”
他享受着手足给的自由与安逸,他只是从未曾想过——这般彻彻底底失去一个人。而那份被遗留于世的责任,毫无疑问降临在苏闻的后半生。
叶贤芝那边,亦是铁了心铆足了劲要拆散他俩,各种阻挠磕绊能想到的都使了个遍。他们苦苦挣扎,身心俱疲,平静无澜下其实两个人都血肉模糊。连每一次的拥抱和牵手,都仿佛难以再回温到从前的热度。
回不去,是多叫人潸然泪下的三个字。是在仍然相爱的两人之间划下一条天堑,它无形无影,但毕生都无法逾越。有时候,苦痛无望的相濡以沫,和肝肠寸断的相忘江湖,竟是如此艰辛的抉择。
她最后一次去找叶贤芝,约在一家叫作“不水船”的民国风茶馆。店内暖气开得很足,热得人手心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