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离了四五米远,他们之间隔了这么些年。纵使他隐在光影斑驳里,她却一眼辨别出他的容貌,清眉星目,玉面温文。以为记忆濒死,此刻却发了狂似的疯窜。她觉得喉咙发紧,冲上来一股血腥味,刺激得她眼眶炽热。她曾经那样苦苦忍耐过、煎熬过。舍不得那些年,只是最最喜欢的人,怎么也停止不了爱意的人,已经不在身边。她不敢眨眼,哪怕只一下,都担心会有眼泪掉下来。
原来他亦是错愕的,怔在原地无言以对。只是那无言里究竟几分诧异几分无谓,她无心再去探究。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身侧的女人,那个女人依偎在他怀里,刚刚与他结束一次缠绵的亲吻。
那女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衬衫领子,问:“是谁呀?”
这究竟是谁对谁的残忍。
杜宝安握着晚江的手越来越紧,她心里慌得要死,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今天会见到苏闻。他明明人在国外也甚少知道消息,晚饭的时候他带着女伴进来,震得杜宝安血压噌噌噌飙高。她已经决定不在晚江面前提起半字,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可她的傻姑娘,怎么就寻着过来,亲自往自己心口上插了一刀。
杜宝安觉得自己都想哭。晚江该有多难受,是她害了她,杜宝安抖着嗓音喊她。
“我没事。”心酸太多次,早已学会掩饰,她反手握住杜宝安的手,“是我糊涂,别人一说你醉我就信了。你‘杜千杯’什么时候醉过,我怎么连这点常识都忘了。”
她们已心知肚明,晚江望了一眼刚才喊她的女人,果然是杜宝安他们班的团支书。杜宝安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晚江惊觉不妙,那眼神里分明嗖嗖嗖地放出“我要揍她”的信号,晚江连忙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这场合不该更混乱。
其余的人见是晚江,都非常自知之明地开始活络气氛,吆喝着她一起过来坐。苏闻身旁的女人没有等到答案,也不追问,总之是他们都认识的人就对了。她和晚江视线一对,彼此点头致意。
晚江哄着杜宝安过去坐,杜宝安看着她,恼火之余全是愧疚。她想说“好”,刚到嘴边话锋一转:“哎,你找谁?”
晚江循着杜宝安的示意往后望,她身后的逆光里是高以樊的剪影。
“这个落在了我车上。”
他提着内衣品牌显眼的袋子,此时此刻晚江也没工夫不好意思,接过来道了谢。她觉得头大,怎么每次在KTV都能出各种乱子。高以樊没回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出现的不是时候,他更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更加惊人的事情。挽着苏闻的女人带着讶异表情出声:“高以樊?”
高以樊罕见地顿住:“岳宁,你怎么回国了?”
好嘛,冤家路窄、新欢旧爱、青梅竹马,今晚上真是赶巧地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在座的大伙儿都认得晚江,对她和苏闻的过往一清二楚。他们本是人人艳羡的模范情侣,后来风流云散劳燕分飞,虽不明缘由,但心底到底惋惜。没人主动提起那些不愉快,已让晚江很是感激。
叫岳宁的女人夹在苏闻和高以樊中间,兴奋得无以复加。故人相见分外亲热,聊得相当投机,而苏闻从方才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全场最嘚瑟的该属团支书女士了,她站在屏幕前唱了一首又一首悲伤情歌。晚江无奈,不就是当年没能追到苏闻,而苏闻和她在一起了,竟然记恨到现在。团支书女士过足了瘾,切了歌,走到晚江面前把话筒塞给她,热烈邀请:“来来来!晚江,别干坐着,唱歌吧!”
杜宝安咬牙切齿地警告:“找抽呢?”
团支书女士不为所动,提高嗓门吆喝:“晚江要为大家献唱一曲,掌声在哪里?”
一群不明真相的善良男同学帮了倒忙,晚江在热烈的鼓舞声中走到屏幕前,苦笑地看着昔日情敌给她点的歌。
……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 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