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隐隐传来声音。
“柳先生,菲菲让我给你烧柱香,说说话。五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吧,菲菲本来准备今天早上的飞机赶回来给你扫墓,可是她说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希希也很好,你放心,小旭待她跟亲闺女一样,今天他一大早就带着希希去公墓看你了,他最近一直都是强颜欢笑,不怎么吃饭,也很少睡觉,如果你地下有知就托梦给他,让他不要再自责了,好好振作起来,毕竟老爷子就只有他了,如果他身体再出现问题,那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我轻轻地带上房门好半天都回不过神。这段说给亡人听的话,被我莫名其妙地偷听到了,九日都不怎么吃饭吗,也很少睡觉吗?希希是他的侄女,郝菲是他的嫂子,他哥哥走了,这些就是被他藏起来的心事吗?他强颜欢笑了,他又皱眉头了,他一定很累吧。
九日说等我知道更多他的事情的时候,我们就是陌路人了,现在,我知道这些事了,虽然知道的有点晚,但我们看起来,已经非常接近陌生人了。
脑子里都是乱码,脚下像踩了棉花,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飘回幼儿园的。
晚会已经开始了,我们班的节目往后挪了,台上30多名女老师正在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一水的纯白v字领晚礼服,都化了妆,精神饱满,还真是恍若天仙下凡,歌声很悠扬,飘渺。
有一个压轴节目是唐长老唱《感恩的心》我给她钢琴伴奏。上台的前三分钟,我突然急切地跑到满面春风的唐长老面前,问她会唱《星星索》吗?她特别得意地说当然会啊,年轻的时候下乡慰问尽唱这些歌了,我央求她,换这首好不好,不知怎么了,一句啰嗦话都没有,她同意了,我们以前合作过,唐长老还是信任我的。
从容不迫地弹奏完,谢完幕,唐长老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群众中间,跟家长们友好握手。我的目光穿过人头攒动的会场,看到最后一排站在窗边的九日,看不清表情,但是我感觉他刚才认真听了。
我鼓起勇气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朝台下深鞠一躬,“这首曲子一定唤起了很多爷爷奶奶的共鸣,我们唐园长也是感受颇深,我也想借此机会把它送给我的一位老朋友,我想借今天的晚会,发自内心地跟他说一声谢谢,他教会我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这股力量会陪伴我,在我成长为优秀教师的道路上指引我方向,请各位家长监督,把孩子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说完这段话,我把长久压在我胸口的石头搬开了,我又看了一眼九日的方向,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怅然所失ing
晚会圆满结束,家长和孩子都欢天喜地地回家了。刚才还喧嚣的会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让人无所适从。
彤彤今晚公司聚会,回去也是一个人,于是关了灯,坐在钢琴前,脑子一片空白,胡乱地弹奏着《怎么说我不爱你》
萧敬腾又在我耳边说,痛苦不断不断地交替,还有什么留情的余地。
也不知道弹了多久,我听见身后有手机铃声响,而我的手机就摆放在钢琴上。我停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夜风很大,窗帘乱舞,有人在广场上放烟花,夜空刹那间被点亮了,绚烂无比。这多像我曾经的暗恋啊,瞬间殒灭,无声无息,消散在茫茫无边的尘世里,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铃声又响起来了,惊悚从脚底一下子冒到头顶,我退到钢琴后面,警觉地问:“谁?”
“是我。”
那个声音如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到我冰冷的心里。
“是,是你啊,元旦快乐啊,你还没走吗?今天的晚会,还,还可以吧?希希今天表现很棒,很棒。”
“……”
“那个,是不是有点冷,我,我去把窗户关上,你要不要喝水啊?”我提着表演完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大蓝裙子,手忙脚乱地,无所适从地。
“其实我早原谅你了……”
这十个字在后来的生活里,像一记耳光时刻提醒我做个勇敢的人,不能负了好人,更多的是像一个赦免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