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也没想到,自己会主动到老默这儿来看看。
深圳地方小。能在山上找一块地,耕读为生实属难得。她更没想到,老默从歌舞团提前办了内退。在深圳歌舞厅干了那么多年,自己多少存了点钱,养老是够了。
朵儿来,老默并没有感到惊诧。
“请进。”儒雅得很。
朵儿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深圳这个城市没有的冲淡。不争不抢,从容淡定。她整天跟化学药品打交道,面对大自然,更添几分亲切。
老默和自己形成反差。更重要的,他身上没有大惊小怪的气质,在婚礼见第一次面,朵儿忽然而至,来了就来了。一杯清茶。简简单单。
茶水泡在竹根杯里,老默倒茶的手法已经有些艺术性了。拉高,放低,旋转,轻轻震荡,朵儿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看个热闹,可一连串做下来,那茶似乎也好喝点了。
“金骏眉就是得过二三道。”老默的声音很有磁性。
人生何尝不需要一点阅历才有味道。尤其男人。
“歌还唱么。”
“偶尔,老了,嗓子不行了。”
朵儿又问了一些过去年代的事。老默简单说了说,朵儿叹为观止,那个年代深圳歌坛有那英、林依轮、戴军,老默和他们同一时期,只是没唱出名,多半在幕后。朵儿央求老默唱几句。他果真唱了。虎啸龙吟。一首《笑红尘》陈淑桦的,他硬是唱出了自己的味道。
“今年贵庚?”唱完朵儿问这么一句。
老默如实答了。还差几年正式退休。
跟着又说了自己的基本情况,一串数据,妻子已经去世,有一个女儿在香港工作,现在加拿大外派,不怎么回来,自己这里的地是租的,小房子很小,不过也有人要来当民宿住,所以也是个生意,自己在香蜜湖有个小房子,可以住。
哦,朵儿的房子买得早,不大,也在香蜜湖附近,那附近目前已是天价了。
有缘,朵儿想。
说完,老默依旧坦坦荡荡,可朵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上门找个清净,没想到却处成了相亲。相亲相多了,成了套路。可老默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如果不是套路,那就对她有好感。去洗手间,对着小镜子,朵儿仔仔细细看了看今天的打扮,嗯,正常,中等,主要还年轻,胜在一股朝气。不得不承认,朵儿有几分喜欢老默了。
出来之后,“你保险怎么买的?”是朵儿帮薛蓓问的。然而是多余,老默已经是薛蓓的客户。他和晓涛是五六年的球友。他们都打网球。
老默说国内有一份保险,过几年可以拿,现在自己还能动,能赚一点,再一个在香港也买了保险,马上到了返还期。
“尽量做到不拖累人吧。”诚恳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几十年。
下山的时候,老默非要送。朵儿不让。可他坚持。送就送吧。
扶着手臂胳膊,老默倒是坐怀不乱。可朵儿倒仿佛过了电似的。他腿脚轻便胜过年轻人,身体还算壮实,朵儿感叹当代人老的慢。又说以后来请教。老默说没问题,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是《北京欢迎你》的歌词,换成深圳也合适。
只是开放怀抱有些过头。可说了就说了,依旧清风明月,并没有猥琐。
过了一周,朵儿又来了。这次两个人弘法寺参拜,又去桫椤双树底下祈祷,下了山,去素斋饭馆吃饭,服务员拿着菜单,叫他们先生太太,两个人都笑了。
“我不结婚的。”朵儿故意说,是试探。
“按照自己的心来。”
“但如果有人求婚,我考虑考虑。”
“那那个人真是幸福得很。”老默说。
吃完去荡秋千,朵儿觉得自己成了少女。
上班第一天就忙得四脚朝天,朵儿带着一个小组,亲自上阵,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牛朵儿雷厉风行,嘴里不停念着各种数据,时不时给小组成员指导,“一组,甜菜碱数据不对,二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