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家原本在村里有几亩薄田,应钊父母去世后,他到县城租赁了宅子以便读书,家中的地无人耕种,便卖了出去。
镜春返回村中时,应家名下已无地可种,于是她用爹娘留下的家产买了一头牛犊,养大之后做些载人运物的活计谋生。
虽没有地方种庄稼,镜春却靠自己开垦了一小片荒地出来,就在她家宅子后门不远处,围上篱笆种些瓜果蔬菜,供她自己食用足矣。
开春以后,气候日渐暖和,菜圃里菜苔疯长,她这几日不在家,好些已高及人膝,掐下一拃长的嫩菜尖,剩下老的只能割了给牛吃。
每年这段时节,镜春都会晾晒菜苔留至秋冬炖锅子。晒过的菜苔气味微苦干燥,有韧性,不易炖烂,吸饱了汤汁十分入味,又是另一种与鲜菜苔全然不同的风味。
她先前托林婆婆编的柳条筐子已经编好,正好用来装今年的鲜菜苔。
忙了一个上午将菜圃清理出来,镜春打算过段时日再松松土,撒上黄瓜、南瓜、茄子和辣椒种子,她每年都种这几样,不用担心没收成。
她挎着一大篮子鲜菜苔回家的时候,路过偏房,正巧听见里面的桌子被抵着倒退,桌脚摩擦地面吱吱作响,茶器哐啷砸地,碎屑飞溅,继而响起一声痛苦的闷哼,里面的人半晌没有爬起来。
她倒吸一口气,生怕风宴被碎瓷片扎伤,放下篮子跑过去敲门:“允之,可还好?需要我帮忙吗?”
“不许进来!”屋里陡然响起怒吼,声音闷在密闭房间里震得门板都轻微震颤。
镜春惊了一跳,没再多说什么,压着步子过去了。
后来她渐渐习惯,将这等动静当作常态。
除了做一日三餐,镜春还要负责给风宴熬药,她按照管家的吩咐,一盅药需三碗水煎至一碗,药汁浓稠漆黑,看起来便苦得掉牙,但风宴喝起药来十分干脆,一仰一倒,眉毛都不皱,和喝水没两样。
自从院子里摊了几个簸箕晾晒菜苔后,风宴又发现了稀奇玩意儿,饭后他不再执着于去梨树下赏花,推着轮椅在各个簸箕前逗留,拣起一根菜苔看一看、嗅一嗅,新鲜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他是闷得太厉害,还是养尊处优没见过这些东西。
陈府派了两个家仆在青羊镇上住着,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两人每五天来村里一趟,给风宴送换洗衣裳,顺便带来些鲜蔬肉食。
每每这般,镜春便心虚更甚,她无非顺带给风宴做饭吃,却每月能拿十两银子,县里酒楼的厨子怕是要花上小半年才能挣到这个数目。
以往农忙时节,镜春会赶着牛车在田边路上等着,哪家需用牛车载货便直接叫她。非农忙时节,若有人找她做活计,一般是寻到家里来,但许是因为知道风宴在她家中,这段时日都无人上门打扰。
这日中午吃过饭后,镜春见头一批菜苔已经晒干,便用干稻草编了草绳扎成小捆便于存放,风宴没有回屋,兴致盎然地看她动作。
忙至一半,院门忽然被敲响,来人心急得厉害,“砰砰”拍门。
“哪位?”
镜春边问边向风宴看,果不其然,他推着轮椅回偏房去。
“镜春,我是周大伯,有人给我送来一封信,说是从献州发的,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家大树寄来的?”
镜春起身去开门,未发现身后的风宴动作顿了一顿。
“我知晓你家中有客人在,本不该打搅,但村里会识字的没几个人,我眼下顾不上去远的地方。”周大伯心焦地说。
“无妨,周大伯,有事便来找我。”镜春拆开信,一目十行匆匆扫过,脸色骤变。
“镜春呐,如何?我家大树可还安好?”
“他……”镜春从信纸上抬起头,满脸戚然。
周大伯浑浊的眼睛立马红了,干枯的嘴唇发抖,张张合合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他咋样了?”
镜春眨下眼前的水雾,如实道:“来信人是大树哥的战友,他说大树哥阵亡,过段时日官府会将骨灰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