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相遇,前世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现眼前。她的深情款款,她的卑微讨好,她的心如死灰,她的求而不得……林裴澈,今世的我必不会再为你所乱,不会再对你怀抱一丝希冀!
像是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视线,可待林裴澈骤然抬眸巡视时,时歌早已收敛神色低头垂眸立于芸昭身后,一如平常。
“本王远远见夫人这热闹,便不请自来了,夫人莫要见怪。”
“王爷哪的话,王爷能来,寒舍自是蓬荜生辉,只是女儿家的玩乐怕是入不了王爷的眼。”沈夫人侧身让路,朝沈溱溱使了个眼色让其带萧成睿入内就座。
经过棋台时,萧成睿被残局吸引驻足,好奇道:“这盘棋局好生精巧,是何人所下?”
时歌蹙眉暗道不好,果然萧成睿话音刚落,簇拥他的一众蒙学馆夫子先生便都围上前去观看。时歌见林裴澈盯着残局目露诧异低头深思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因为这个残局就是出自林裴澈之手。
林裴澈少年英才,真正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当年他教授她棋艺之时便是拿了一本他自创的《残局棋路》让她仔细钻研,她虽志不在此懒懒怠怠却多多少少也能记住一个两个。想着今日不过是沈溱溱临时起意想她出丑,冒用便冒用了,岂料萧成睿居然会把正主带来,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唯今之计她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臣女时歌,见过成王殿下。”
沈溱溱见时歌一盘残棋化了她的刻意为难不说,还得了成王青眼,握着锦帕的一双手绞得死死的。
“时歌?你便是大将军时向远的女儿么?”萧成睿问道。
“正是臣女。”
“这棋局是你所下?”
时歌下意识瞟向一旁的林裴澈,见他亦是一副探询之色看向自己,没来由的一股怒意丛生,微扬起下颌理直气壮道:“是我所下,殿下有何指教?”
林裴澈心下疑惑。时歌一番话虽是回答成王,但目光所及确是朝着自己,显然这盘棋局所出何处她也是明了的。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皇宫内的蒙学馆教习,他虽知道她,但同时也能肯定未曾与之见过面,她又怎会知道自己所作不久的《残局棋路》呢?
目光闪烁间,林裴澈触及时歌那青涩还未长开的秀颜上,轻咬朱唇略显焦色,明明就是心虚却偏偏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倔强神色不觉轻笑出声,也并未出言拆穿。
“本王棋艺不精倒只是看个有趣,不过蒙学馆倒是人才济济,林先生在棋艺上的造诣更是堪称国手,不如林先生来指教一二?”萧成睿突然指名道。
让林裴澈来指教她?时歌只觉嘴角一阵抽搐。这算什么?冤家路窄么?
比起时歌的复杂情绪,林裴澈显然要淡然镇定的多,朝萧成睿稍一拱手,风轻云淡道:“成王抬举,在下愧不敢当。时小姐此局甚为精妙,黑白两子势均力敌,一时间确难分高下,时小姐年纪轻轻能作此局在下亦是佩服。”
时歌诧异林裴澈竟不揭穿自己之余,也暗自在心中腹诽。什么精妙,什么佩服,他不是早就看出这棋局是他自己所作么,还说这么多阿谀奉承的话,不就是变相的在夸他自己么,真是好不要脸。
“谢林先生夸赞。”时歌几乎是咬牙挤出的这么一句。
“不想时大小姐这样年轻便这般精于棋艺,那比之郡主的琴音,不知算是谁赢呢?”众夫人间,忽然传出一声低语,声音不大却正好字字清晰入耳。
时歌顺着声音望去,见开口那人坐在席位的最末,年纪约四十上下,保养得也不是甚好,神色疲惫,一脸刻薄之相,身穿一件朱色如意团花马裙,头上插满了各种金光闪闪的头饰,看得人晃眼。
时歌细细回忆,依稀记得她似乎是礼部侍郎陈观的夫人,却并非是陈观的原配,原本是府上的一名妾室,因为主母离逝,她又颇有手段,哄得那陈大人每日是乐不思蜀,竟然给她扶了正。妾室摇身一变成了正房夫人,这件事情在汝京当年也是一大热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