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2 / 3)

齐瑶易铭 微小黑 4068 字 2023-06-09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易铭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凶手在护卫重重的齐府,目标必然会选择一个价值最高的软柿子,我便出门直奔齐凌的房间,我赶到时凶手已经不在那里,不过我发现房梁上沾着一深一浅的鞋印,我想背着人的凶手轻功必会大打折扣,就爬到齐府最高的房顶眺望,好在你平日里爱穿鲜艳的绫罗绸缎,当时的凶手已经变成一抹红点在宁安路的胡同里消失了,晚一秒钟就会错过。”易铭顿了一下说,“离宁安路最近的出城方向有两个,一条是空旷的官道,一条便是这片样槐树林,我断定他不敢走人多眼杂的大路,而他又是经验丰富的老鸟,反侦查意识极强,一般护卫的搜寻必会惊动他,我便一个人摸黑找了过来。”易铭像邀功的小孩一样得意扬扬地笑了笑,微微弯起的眼睛在灿烂的光线里显得如星星般闪耀,他挠挠头说,“但师父什么时候来的我也不知道。”

“护驾有功,”齐瑶笑着说,“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什么奖励也不要,只要你信我一句话。”

“什么话?”

“去往齐凌房间的时候。”易铭突然贴身凑近,用嘴巴贴着她的耳畔,因为语气的吐露而涌出一团热流。

齐瑶攥紧手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从耳腔里传来的酥麻感像电流一样,由上到下顺着脊梁骨传遍全身。

易铭说:“我看见你大伯在笑。”

齐瑶愣了一下,温暖的感觉瞬间褪去,他继续用稚嫩的童声说:“他以为凶手掳走的是齐凌,可当齐凌回来找你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说到这易铭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人和鬼的区别是什么吗?”他的语气既像是嘲讽别人又像是在自嘲。

齐瑶尽管看起来依旧平静,但心底已经掀起千层巨浪。

齐川大伯是父亲一母同胞的哥哥,每次从遥远的西域回来,总会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给她,打小的印象里他就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每个星期都要出门给桥窟里的乞丐送些衣食,每次做错事,父亲要惩罚齐瑶的时候,她就躲在大伯的身后,抓着他宽大的衣袖朝着父亲吐舌头,大伯也一边笑着摆手一边替她说好话。

“不可能,我叔叔向来安分守己,在家族商道上尽职尽责,从未出过丝毫纰漏。”齐瑶尽管这么说着,眼睛里的光亮却像狂风中的蜡烛般熄灭。

小小的庭院安静得连呼吸都刺耳,槐树叶被风吹得飘摇不定。

易铭静静地看着她辩解,也不出声反驳。呼啸而过的风吹起他的赤色衣袍,他像老鹰一样乘风而起,一脚轻盈地踩在槐树枝上,几个弹落的跳跃间消失在高墙之外。

第二天下午,齐瑶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齐石大惊失色,询问再三后勃然大怒,下令把运使司齐川压到跟前。那天,高堂上坐着的齐石和站于一侧的易老,他们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的齐川,目光中带着两种情绪,一个怒发冲冠的愤恨,一个假惺惺的惋惜。

披头散发的齐川挣扎着大喊大叫,约莫十分钟,抚门的通判领着官兵进入府门,齐川忽然明白什么似的张狂大笑,他站起身怒目圆睁地指着齐石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最后挥着拳头,张牙舞爪冲向齐石,

齐瑶听到巨大的声响从房间里赶来,只看见大伯被官兵们拖走的凄惨模样,以及易老嘴角明显的笑意。

那个笑简直比山海经里的狰狞恶鬼还要可怕。

齐瑶心脏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缺失了,她的呼吸猛地停滞,瞬间潜藏在脊髓的寒意像疯长的野草般遍布全身。

她几乎没有思考,就指着易老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易老笑着摆手说,“没有没有,你看错了。”

“你分明笑了!”齐瑶瞪着他,直言不讳地说,“自从你住在我们府上以后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放肆,怎么与你易叔说话的!简直无章无礼!”齐石训斥道,“回去将女诫、内训十篇抄上三遍,五日后呈与我看。”话音刚落,便挥袖离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