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

五点三十分，天刚蒙蒙亮。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倏而响起，打破了卧室原有的沉寂。

“草！”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我是一点也干不下去了！”

陆远脸上带着一副痛苦面具，他光着膀子，坐起了身子，出神了片刻后，双手用力的挠了挠鸡窝头，骂咧道。

“唉！”

不多会，长长叹了口气，还是边打着哈欠边穿上拖鞋走进了卫生间。

睡眼惺忪的站在台盆前，依靠着肌肉记忆接水、挤牙膏，机械的刷起了牙齿……等清凉的水泼在了脸上，他才清醒了许多。

望向镜子里的自己，凌乱的鸡窝头，浓浓的黑眼圈，油腻暗淡的皮肤，以及扑面而来的焦虑和疲劳感。

他，陆远，二十九岁，三年前，为了满足女朋友结婚提出的要求，在房价最高点当上了接盘侠。

三年后的今天，女朋友分手了，她说，只要一想到要还半辈子的房贷就受不了；靠着父母一辈子的积蓄，以及自己省吃俭用的工资凑出的首付也已经跌去了一半还多。

不止如此。

他每个月还需要还一万四千的房贷，持续时间三十，哦不，是二十七年。

不说辞职了，最近经济不景气，陆远甚至上赶子的加起了班，生怕丢了工作，房子上了法拍，到那时，才是真正的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憋屈！”

“窝囊！”

“我这狗一样的人生！”

陆远双手抓住台盆两边，身体向前倾，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镜子里的自己。

他房子买在沪上的郊区，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先骑共享单车到地铁站，然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最后，乘两站路公交车到公司。沪上早高峰的公共交通，车厢人挤着人，空气浑浊，那车厢里弥漫着的氛围……是陆远的梦魇。

“呼！”

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脸颊，走出卫生间。

“老来。”

“主人要出门打猎了，你在家要好好的。”

把裤衩丢在床上。

陆远换好了衣服，这时，他的裤脚被一只胖胖的，浑身毛发漆黑的老猫轻轻扒拉住，这只猫已经很老了，是陆远大学毕业刚找到工作时捡的流浪猫。陆远给它起名叫来财，这些年，在沪上这座快节奏的大都会，这一人一猫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喵呜。”

老来蹲坐在陆远面前，仰起了圆圆的脑袋，叫出了声。

“老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远蹲下身子，摸了摸来财，他迎向后者黄色的瞳子，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来财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老来。”

“我今天早点下班，到时候带你去宠物医院检查检查。”

“老来。”

“你可得好好活着，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在沪上该怎么办。”

“老来…”

比平时多陪了老来一阵子。

陆远起身给来财准备猫粮，这时，他才注意到老来这两天的胃口似乎很差，猫盆里的猫粮都没怎么动过。

“不行了。”

“我真得走了。”

陆远看了眼时间，他背上一只双肩包出了门，当门缝缓缓关上时，他见到老来就蹲坐在鞋柜边，那一双黄色的瞳子像是带着些不舍的望着自己。

“喵呜…”

门完全关上。

安静的客厅，黑色的老猫盯着紧闭的防盗门，好一会后，老猫回到猫窝前，轻咬住了一只黄色的毛线球。它重新回到防盗门边，把球放在身前，将身体团缩在毛线球边，两只长出了些白毛的耳朵轻颤。

电梯厅。

陆远等在电梯前。

这时，他才回想起昨夜做的梦，低声道：“要真能灵气复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