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公子回来了。”
厚重的帘子被人挑起,婢女春芝弯腰走进来,凑在南姝耳边轻轻道。
南姝握着木兰簪子的手微微一顿,镜中一张芙蓉面略带苍白,眼底多了一丝惊慌。
“到哪里了?”
春芝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嗓音里倒还有几分雀跃:“方才才下马,估计眼下正往老夫人的慈寿堂走呢。姑娘,我们也快些去吧。”
南姝轻轻吸了口气,目光转回手中那只木兰玉簪,终究还是将它簪于发间。
她幽幽道:“走吧,别大家都来齐了,就差个我们。”
春芝忙不迭去从一旁的箱笼中翻衣裳,南姝却指了指衣架上那件宽大的苍莨色长袍:“就这件吧。”
春芝回头,有些不赞同:“这件衣裳太老气了,姑娘三个月不见大公子,是该打扮的鲜亮些。”
南姝却坚持:“就这件。”
她看了眼窗外,见腊月底的天仍是阴沉沉的,隐隐有要下雪的征兆。
她便又道:“将我那件石青缂丝的灰鼠斗篷也拿上吧,我瞧着等会儿要下雪。”
春芝耐不过她,只好将两件灰朴朴的衣物拿出来,瞧着南姝玲珑婀娜的身段被包裹进那样宽大的衣物里,小声碎碎念:“姑娘才十八岁呢,花一样的年纪,打扮打扮怎么了?府里旁的姑娘们都恨不得穿红簪花呢。”
南姝扯唇笑笑,手掌扶上她的手背,轻声道:“我同她们不一样的。”
春芝听她这句,那些碎碎念一下子止住,眼圈也都些红了。
出了绛雪轩不多时,乌沉沉的天上便有零星的雪花飘下来,南姝两手拢在衣袖中,即便如此,一双手还是冻的通红。
等她到慈寿堂门外时,屋内已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想来是谢阆已经到了。
“三姑娘。”
老夫人院中的丫鬟向她行礼,另有丫鬟进去通报,南姝只听着屋内那阵笑声停了片刻,随即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南丫头来了啊?那就喊她进来吧。”
门口的丫鬟一手挑起帘子,对着南姝微笑,眼底却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蔑:“三姑娘请。”
南姝衣袖下的手拢了拢,面上却仍扬着微笑,脊背笔直的走进屋中。
一股热浪顿时扑面而来,她因冷而瑟缩了一路的骨头一寸寸软化下来,发上的雪花迅速融化,带起一阵潮意。
春芝将她脱下的斗篷递给一旁门前的丫鬟,南姝两手放在腹前,端端正正向前走去,绕过屏风,便见屋中皆是人。
谢家和她同辈的姑娘们几乎都来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脂粉香气扑鼻。
一群女儿家中,端坐在老夫人身侧,一手执着茶盏的青年格外显目。
他身材高大,又穿了身玄色长袍,一头乌发以金冠高束,露出一张气势逼人的凌厉面容,哪怕此刻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垂目品茶,却依然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凛然。
南姝呼吸停滞一瞬。
青年端着茶的手臂微落,他抬眸望过来,南姝迅速收回视线,目光望着老夫人直直跪下去。
“南姝给老夫人请安。”
屋中虽烧了炭盆,可地面还是冷的。
她膝盖跪下去,那股冷意迅速穿透衣裙,刺入骨缝之间。
她忍住了吸冷气的欲望,逼着自己跪直,额头磕在冰冷地面上。
谢氏是百年氏族,最注重这些礼仪教养,屋中的姑娘们不行礼是因为她们是谢氏嫡亲的女儿,可南姝不同。
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承蒙谢氏仁慈,能够继续混在这群贵族小姐中当她的假千金享受荣华富贵,已是谢氏恩典,她自己万万不可失礼。
老夫人并非刻意为难人的性子,她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恭敬的南姝,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她示意一旁的谢家六姑娘将南姝扶起:“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谢家的女儿,不必行这样大的礼,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