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树声,虫鸣鸟叫,交织成杂而不乱的月光奏鸣曲。
子时已过,曲中闯入脚步声,沈翎睁眼的同时站起身。
一道纤细身影从巷口款步而来,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
近了,就见那女子一身单薄白裙随风轻舞,赤足散发,全身煞白,只眸子泛着血色,嘴唇更是红得渗人,像是刚喝过人血,又像要去喝了谁的血。
女子行至老树旁,沈翎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树后。
“我叫沈翎,新科状元林修远的下堂妇,近日差点被抓进慈心院。”沈翎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姚滢,我想跟你谈谈。”
被沈翎钳制在怀中的女子与她一般高,瘦得只剩皮包骨,阴郁滞缓的眸光突然出现波动,“沈翎……你哥哥,叫沈枫……”
声音很轻,沈翎愣住,“你认识我哥?”
“他曾救过我,说无需报答,提到妹妹跟我一般年纪。”姚滢想起太久远却从不曾忘却的往事。
沈翎低声说:“不管你打算做什么,都可从长计议,不必为不值得的人舍弃自己。”
姚滢狠狠拧眉,“你如何知道?又为何在此?”话落却并不等沈翎回答,转头望向王家后门,双眸再次被仇恨盈满,“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你今夜也不曾见过我!”
姚滢正欲挣脱,沈翎却主动放手,又往她手中塞了个纸包。
“此毒溶于水,无色无味,杀人无形。”沈翎轻语,“既然你说我哥救过你,我有事相求,希望你活着。你去做想做的事,天亮之前,云山脚下菩提树旁,我等你。”
姚滢攥紧手中纸包,愕然望向沈翎快步离开的背影……
……
天边泛起鱼肚白。
沈翎靠着菩提树假寐。
晨雾朦胧,一道单薄身影渐渐靠近。
“我是慈心院逃跑的疯妇,昨夜向王家投毒。若被人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你也脱不了干系。我有病,活不了几日,也帮不到你。”
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
沈翎背起虚弱无力的姚滢,消失在深深浅浅的绿意间。翻过云山,再走半日,便能回到青山村。
她们走后,两个男人出现在菩提树下。
“主子,查到了。那女人叫姚滢,姚家原在盛京开布庄,布庄遭劫,姚滢父母遇害,并未抓到凶手。她带着弟弟和钱财投奔西岭县的舅舅王琮,及笄后嫁给王家长子王广生。后姚滢年仅八岁的幼弟溺水身亡,姚滢被王广生以怀孕流产后得失心疯为由送进慈心院,转头迎娶新人进门。姚滢如何从慈心院逃出的暂时没查到,她昨夜潜入王家投毒,今早王家已有多人毒发。”青辞恭声说。
秦铮望向青山村方向,“她,很怪。”
“啊?”青辞不解,“主子说姚滢很奇怪?那王家一窝豺狼,害死她弟弟,还害得她生不如死,她想报复,也是人之常情吧。”
“不是说她。”秦铮微微摇头。
青辞脱口而出,“那是谁怪?”
“你。”秦铮话落,颀长身影没入了清幽山林。
“主子你这两日才是越发奇怪了!”青辞嘀咕着追上去。
……
“奇怪!沈姑姑到底去县城干嘛了,怎么还不回来呀?”穆屾捧着小脸,望穿秋水,“舅舅万一真走了,我们可怎么办?他贸然回盛京,会有麻烦的!”
后院传来响动,穆屾立即冲过去,“沈姑姑!”
沈翎翻山越岭,背着姚滢回到家,几近力竭。
她给姚滢号脉,气血极度虚弱。昨夜复仇已用光她所有气力,一路都没醒。
沈翎又休息片刻才出门。
穆屾关切道,“沈姑姑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可受伤了?”
沈翎摇头,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长舒一口气,“没受伤。只是有点累。你们呢?”
“我跟邹爷爷发现沈姑姑失踪,以为是林修远那厮干的,追他去了!”穆屾绘声绘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