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源毕业后被分配到了西南的边陲,他的基层支教生涯,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经历了火车、汽车、摩托车的几次转车,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才终于到了他将要待上十年的地方。在路上,来火车站接他的老教师王均已经跟他大致介绍了学校的情况:它是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小学,学生们每天至少要走上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得了学校。住得近的学生还好点,住得远的学生每天披星戴月的上下学,还要走狭窄得仅容一个成年人通过的山路。还有一些家长因为学费的缘故,不让孩子上学;这地方太偏远,就算有九年义务制教育制度也强迫不了这些父母。学校规模不大,只有两个年级,两个老师(这位王老师还兼任了校长一职),两个班,有时候一个老师有事来不了的话,两个班就只有合到一起上。学校的境况让何仲源皱了皱眉,不过他想,眼下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尽己所能多教这些孩子了。

王老师带他到了学校,何仲源看着并排着的几间木窗木门的既涵盖了教学办公还包括了老师住宿的砖泥结构的陈旧瓦房,心有感慨。王老师看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年轻老师,有些抱歉地说:“让你见笑了。学校太破,我们也没办法。县里的拨款迟迟没下来,这里穷乡僻壤的,学生家长也没钱捐助......哎......”何仲源的视线收了回来,忙朝着王老师摆手:“能看出来老师也是做出了很多努力的,而且两位在学校尽心尽力教了这么多年,我真的非常钦佩。”王老师有点不好意思,眼神避了开:“过誉了,这是我们的本分,本来就应该这么做的。”

村小虽然很小,但是为了迎接新老师的到来,学校还是开了一个相当“隆重”的欢迎会。在何仲源来之前的两天,另一位老师李琴带着孩子们一起打扫了教室,王老师又趁着逢场,从几里外的镇上买来了彩纸,跟孩子们剪了很多小花贴在土墙上和刚刷过新漆的木制黑板上。哪怕是历史悠久的斑驳了的木课桌木椅子都被他们擦得干干净净。

最让何仲源意外的是几个学生悄悄塞给他的一个纸条,上面有着稚嫩的修改了好几处的字迹:老师你好!你能呆这里非常久的吗?上次来了一个女老师,我们都可高兴了,可是她就走了。你能不能留下来?要不然李老师又会伤心了。

这样的童言稚语,哪怕语言没有经过锤炼,哪怕有语法问题,但是心意的传达不会因为这些原因受到阻隔。哪怕在之后的好多年,何仲源都还记得那些稚嫩的脸庞因为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递出这张纸条之时因为激动或者害羞而红彤彤的样子。

三年后,何仲源已经送走了当时来这里的时候学校的那两个班,李琴老师也退休了,剩下他和王老师一起教因为就读的学生越来越少学校里仅剩的一个只有十来人的班。而仅剩的十来个人,也在不断地减少。

他们班里面有个女生叫小月,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何仲源本来以为是孩子生了病,可是这都十来天了,小月还是没来,他有点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天放学后他终于去问王老师,没想到王老师叹了口气,然后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没事儿,就是她爸不让她读了。”何仲源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道:“可小月的成绩一直很好,上次也因为退学的事情我们去她家里家访,那时候不是跟她父亲谈妥了吗?只要小月保持优秀成绩的话就让她继续上学的啊!”

王老师无奈地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转头看着何仲源道:“我们有什么办法?小月她爸一直是一副不进油盐的样子,又喜欢喝酒,家里每年务农好不容易挣的一点钱都遭他喝完了,最后老婆也跑了,即便现在大家都说义务教育,但是他说他拿不出钱来,我们还能怎么办?”何仲源不甘心,问道:“那就让这样一个好苗子上不了学吗?”王老师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不了解村小的情况,话说得难听一点,这些学生真的有几个成得了材的?他们跟城里的孩子比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今后的路难着呢!”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