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周林轩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看来今天也一样。秦奋看着他拉开副驾车门,把自己扔在座椅上。从看见自己等在公司前面拐角的车到上车坐下来,还没说过一句话。不像以前,总是远远地跟他打招呼,笑盈盈的。

他们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但是秦奋从来不懂周林轩,他想,为什么有这样的人,既可以前一刻还在抽风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又可以在下一刻一本正经地跟你谈论今天的政治新闻。秦奋点了根烟,突然猜想:大概周林轩也从来不懂自己为什么答应跟他在一起的。想到这里,他嗤笑了一声,惹得周林轩怪异地扫了他一眼。

对,就是这种眼神。

秦奋察觉到周林轩的变化就是因为这样的眼神。他从来不记得周林轩以前有过这样的眼神,从大学一直到后来两人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再到后来那个让自己有些意外的告白。他对周林轩的印象虽然只有一部分画面,奇妙的是,尽管之后再无交集,但又见面时还是想起了大学里擦肩的瞬间——对方呆了一下然后急急忙忙道歉。在感情方面他从来荤素不忌来者不拒,他想自己应该是个双,只不过还没尝试过同性恋。当时看着周林轩仿佛成熟稳重了很多,但是在告白的时候的一点慌乱,让秦奋感觉一瞬间时光倒流,又回到那个大学时代。于是他脑海里有个声音说:不如试试,试试同性恋感觉如何......

但是最近的周林轩仿佛离那个样子遥远了太多,到底是突然成熟还是壳子里换了另一个灵魂呢?秦奋摇摇头甩掉后头那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大概人都是会变的,所以,周林轩变了也不奇怪。

两人一路无话,红灯,绿灯,下班高峰期车流移动得相当缓慢,最后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停在了路边,周林轩打开车门下车了。简单地道别,周林轩转身走向往对面路口的人行道,留给秦奋一个背影。秦奋看了一眼,然后开车离开了。他一面开车又突然想起,以前周林轩质疑过他为什么不送到楼下,拿出他那股追秦奋的不要脸的劲儿,这么问的:“我说啊,咱俩不都搞对象了吗,送个上楼怎么了?秦奋你长得又不磕碜我拿得出手你莫怕!”秦奋对此的反应是微笑,并状似无意地道:“我记得前两天某人才说他家老爷子说他要带回家什么不靠谱的玩意儿就打折腿来着?哎,最近记性真不太好了,你帮我回忆回忆。”

周林轩当时嘟囔了句:“你要算不靠谱的玩意儿了这世界上也没谁了......”然后秦奋搁在方向盘上的左手食指指节微曲,若有所思地抬起落下,敲了两下。周老爷子说的话原意当然是让周林轩不要在外面鬼混,带什么不干净的女人回家。不过,照这个情况来说,带男人回家更是不行了。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事情,秦奋想,大概是入冬了天气太冷人就容易感伤。

而这边的周林轩,他看着红灯变成绿灯,却没有跟着人群过街,只是立在原地。他呼出一口气,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年多了,你还放不下吗?”

“......”没人回答他。

周林轩抬脚往对街走去,到了对面,刚好绿灯转红。

“......你再等几天,让我考虑。”

周林轩似有些诧异他竟然答应了,点头:“好。”

回到家,例行公事般地跟周老爷子、周父和周母打过招呼,周林轩以公务忙,饭已吃过了为理由进了自己屋里,顺道带上门。

扔下公文包和外套,扯松领带,他对着空气道:“出来吧,现在没人了。”

房间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飘在空中的人影,跟站着的周林轩的模样竟然是一样的,只是让周林轩的熟人来看的话,这飘着的“人”才像是周林轩本人,而活生生站着的那位,虽然顶着一样的脸皮,但因为不同的神态和气质竟不那么像了。

确实,空中飘着那位才是周林轩,而站着那位,叫韩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