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络石就敲响了荀言的房门,是怕他不辞而别?络石自己也不知道。
“荀公子?”他轻轻地问。
荀言被昨晚那神秘人弄散了神,直到天亮才浅浅地睡去,门外的人一靠近,他就醒了,只是这眼睛,还不太能睁得开,荀言懒懒地“嗯”了一声。
络石心里一咯噔,平日里这荀公子起得都甚晚,今日这么早就有了动静,怕不是真的打算直接走了吧。他有些着急地推门而入,巨大的声响让床上那人皱了皱眉。
和预期不一样啊!络石不知是进还是退。且不说那人还懒散地赖在床上,这姿势也......太不雅观了吧!他看见的荀言双腿叉得老大,侧着脸趴在枕头上,嘴角湿了一片,是哈喇子无疑了,可怜的被子只有一角盖在身上,其余全部落地。平日高束的头发此刻散乱在脸侧,络石莫名地生出一股非礼勿视的感觉来。这么想着,他竟真的转身准备离开。
荀言感觉那人半天没动静,不遮不掩地打个哈欠,半睁开眼睛,“哎哎哎,你别走啊,我这就起来了,你也别取衣服了,我一会儿就找你们家主子告辞。”荀言翻了半个身子,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被衾顺着他的动作滑到腰部,半敞的大红色中衣里露出月牙白的胸膛,肉不多,但很结实。
络石不自在地别开眼睛,好像眼前这人真是个黄花大闺女一样。他有些不自在地问,“公子打算何时离开。”
“就这会吧,你家主子现在何处?”荀言拢了拢发丝,拍了拍面颊,利落地跳下床。
“主子这会在竹星亭挑拣草药。公子......您穿上鞋吧,刚入春,地上凉。”络石别开的目光定格在那人的裸足上,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又似乎突然知道为何主子要对荀公子那般好。这样的人,本该被好好对待。
荀言从侧室梳洗好了出来,发现络石还在那处站在,不由觉得好笑,“络石大哥,房子还给你,你可以坐下啦。”见络石还是没有动静,荀言撇撇嘴,又道,“被罚了一次而已,怎的变得这样愚钝,当初那个拔剑就朝我刺的大哥呢。”
络石这才挠挠头坐下。
荀言也不管他,自顾自套上大红长衫,细细地打好每一个绳结,“哎,我看你那日的招式像极了黑云阁的小罗罗们,莫非你也是个小刺客?”
“是。”
“啊?”荀言本来只是有些怀疑,没话找话地随便说说,没想到他竟真的是,“那你怎么不去打打杀杀,跟着白芨去做大夫了?”
“他救的我。”
“哦!嗯!白大夫是好人,救你也说得过去。”荀言从枕下掏出自己的乳白色缎带和璎珞坠,仔仔细细地系在腰间,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你以为他是白救的?他只是对你好而已。唉,以前的事不说了,不说了。”若是不看络石的脸,定会以为他是在抱怨,可此刻他的脸上浮现的确是自豪的表情,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狡黠。
荀言的目光从坠子上挪开瞅了他一眼,“怎么?不能你看我都要走了,说说呗。”
“唉,说来话长啊。”
“那就简单说呗。”荀言理好长衫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俨然一副要听故事的模样。
络石发现自己拒绝不了他,便开口,“简单来说就是,我半死的时候遇上了主子,他要救我,我拒绝了,但是他还是把我救活了......”
“那不是甚好。”
“不,后面还有。主子把我救活后,又把我毒得半死,直到我去求他,他才又救活我。”
荀言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自个儿也不知道想着些什么,不过内容大致都是——白芨会不会也把我弄得半死?
络石见他这样,笑得更开了,“主子从来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