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清晨。
夺目的晨曦从黑山跃出,照亮新的一天。
钱保坐在田埂上,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忧虑重重。
心里想着家中卧床的妇人和两个半大的孩子。
妇人得了病,得治。
孩子也逐渐大了,饭量一天比一天大。
眼见着成丁之后就要娶妻生子,又是一笔花销。
但家中的粮食,手上的钱却是一天比一天少。
田保本不姓田,他出生在洪泽县北边的一个村落,老家不在靠山村。
二十多年前,新朝还没建立,又逢水灾,世道乱的厉害。
田保当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迷迷糊糊跟着人逃到了靠山村,入赘了农户田家。
得了一口吃的,又有立足之地,这才活了下来。
所以,妻子对他既有活命之恩,又有这么多年的陪伴之情。
妻子这一病,可将他吓得不轻。
好在郎中开了几副药后,妻子身体慢慢有了好转。
“老田!”
田保正出着神呢,一道粗狂的声音惊醒了他。
却见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一把将他拉着就往村尾跑。
“郑兄弟,你这拉着俺是干啥去呀?”
郑屠笑道:“主家今日放赏。酒肉管够。”
田保眼睛一亮,李家今日放赏?
是了,今年那百多亩田地丰收,李家老爷子高兴。
“李家才起来一年吧,便有了如此气象。”
田保有些羡慕的感慨道。
“李家老爷子以前可是当过兵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酒爷现在更是咱们村出了名的猎户,哪怕是野猪也打过不止一头。他家起来还不容易?”
郑屠咧嘴一笑。
“这可比在赵老实他家当佃户强多了。”
这话倒是不错,田保微微颔首。
一年前,赵家出了事儿。
赵老实连同一家都被赵大牛给害了性命。
赵大牛又逃之夭夭。
赵家亲戚忙着吃绝户财,这一骇人听闻的血案竟然没有什么人来管。
他们这些佃户当时也没了着落。
不成想,李老泉那一家竟然掏钱将赵家的三十亩田地都买了过去。
之后一年又陆陆续续购进田地,如今已经是靠山村的大户了。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有村中的地痞流氓来捣乱,但都被李牧酒一一打发了。
这时村里人才知道,原来李牧酒和原先的赵鼎一样,都已经成为武师老爷了。
由此,李家声望直升。
李家去年冬天趁着空闲,请人修好了宅子,占地扩大了好几倍。
后院紧紧挨着大山,坐北朝南,呈长方形。
左右两侧有两个小院,是下人房和猪圈、牛棚。
前院还放了石锁,听说这是李家一家子练武的场地。
田保二人不敢多看。只是微微弯腰,踩着青石砖进了正院。
正院中心是一座小池塘,里面游着鱼虾。
大堂左边依次是李家四兄弟的房间,右边分别是李牧酒和李老泉两人的套房。
后院则是仓库,厢房。
田保与郑屠在李家饱餐一顿,又领了主家赏的银子,千恩万谢之后便和其他两家佃户一同退了下去。
李老泉悠闲的坐在大厅和本家的一些兄弟侄子聊着天。
他不动声色的询问旁边坐着的一名老者:“老哥,咱们李家从关陇那边迁过来也有三百来年了吧?”
李有田捋着花白胡须微微点头:“自初代老祖以降,咱家落户靠山村确实有这些年头了。”
“如今天下初定。也不是蒙元人当朝的时候了。”
李老泉斟酌道:“俺以前在城中见那些大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