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见过方师!”看见方以智站了起来,朱慈炯深深行了一个弟子礼,这一礼,发自内心。

一死容易,能跑去给崇祯哭灵,被抓后,受尽顺军酷刑折磨,“两髁骨见”,却誓死不降的有几个?这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儒!

一个虽然身躯文弱,却铁骨铮铮,为了心中信念不惧刀山火海的大儒!

“殿下!不可!”方以智也刚逃到南京没几天,跻身在好友史可法府邸。受刑不到两个月,一身的伤还没养好,踉跄着想要把朱慈炯搀扶起来,却跌倒在地。

“唰!唰!唰!”堂内几人猛地站起身,“哗啦啦!”一片茶碗落地之声!能给方以智行弟子礼,又被称之为“殿下”的,只有永王和定王!

正在这时,凌駉也双手捧出了“玺宝”呈给史可法,“史阁老,这是殿下的‘玺宝’,晚生一路护送,幸不辱命!”

“快拿来!”姜曰广一把将“玺宝”掳了过来,钱谦益、高弘图、张慎言立马围了上来,史可法的手僵在了半空,只能翘起脚尖向里面张望。

“嘶!”姜曰广解开黄绸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端庄贵气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定王之宝”!

史可法几人认真整理了一下衣裳,双手扶正忠静冠,站于下首,“参见定王殿下!”一揖之后,便跪了下去。

朱慈炯连忙挨个去扶:“先生切莫如此,炯,万不敢当!”

虽说,按照礼法,哪怕是首辅也得拜亲王。可这会儿朱慈炯人在矮檐下,不仅要礼贤下士,更要装作少不更事。扶本王上位,国家大事,还不任凭你们这帮“正人”一言而定?

当日,马士英率领四镇总兵大军压境是一方面,史可法、姜曰广等人最终点头同意立福王,不就是看福王在船上痛哭流涕,“国家大事,还要仰仗诸位先生来主持。”装的像个乖孩子吗?

姜曰广才略带警告意味地说:“论亲论贤,都没人能和殿下相比,但愿殿下不要忘记今日之难。”

史可法和姜曰广甚至拿管仲,易牙、开方的典故说事儿,皇上是我们立的,还怕他不听话?

当然,二人也并非出自私心,史可法扬州捐躯,姜曰广全家三十二口投塘自尽,都是忠臣。只是单纯地认为听他们的话,才能治理好国家。

可现在这个福王朱由菘还真就不听话了!马士英、刘孔昭开始掌权,阉党阮大铖有了起用的苗头,东林党这帮君子,遭到了打压排挤!

现在,先帝嫡子,年幼的定王殿下来了!事情还有转机!

“啪!”朱慈炯一拍额头打断了几人的想法,堂内一团乱糟糟,忘了方师还在地上躺着!连忙转身,把方以智扶坐在椅子上。

一阵激动过后,把朱慈炯让到主座,几人抹掉眼角泪花,坐在下首又都摇头叹气,愁眉不展!

昨日常朝,百官劝进,监国福王朱由菘还说:“道义上不可如此……太子与永、定二王在贼人手中,或许能逃回来……各位先生可择贤而立。”说着,垂泪不止。

下面诸臣闻言,皆忍不住哭泣,连姜曰广这种直性子,被钱谦益用脚踩了一下后,也戳着眼珠子哭。

如今,吉日已定,福王朱由菘再有两天时间就要即位,衮冕都备好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退?

马士英、刘孔昭这帮人,还有浦口的五万大军,让退吗?

“咳!”凌駉见堂内气氛沉闷,先是向史可法几人拱手作揖,行了一礼,随后清了清嗓子,“京师城破后,殿下侥幸逃出,却因一路奔波高烧不退,驻跸于临清将养了一些日子。晚生护送殿下启程前,早就派人携带殿下令旨,先行一步。”

说着,凌駉抬眼偷偷瞄了一下诸公反应,继续道,“一路往武昌,令左良玉部顺江而下;一路往登州,令水师总兵黄蜚率部南下,暂驻庙湾,待左良玉部奉旨,便可经镇江逆流而上。”说到这儿,凌駉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史可法、姜曰广几人正伸长了脖子,满脸涨红地听着,结果凌駉就这么扫兴的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