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殿下多问已然无意义,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走下去。”
山海无涯道且长,峰回路转又何妨。
少年郎啊,是该闯一闯。
不过陈子铭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像是与自己说,又像是与顾浔说。
“不过殿下要记得,长安城是见不到阳光的,当如寒梅,凛冬而放。”
当如寒梅,凛冬而放?
顾浔听的此话云里雾里,不过看到陈子铭已经微微闭上眼睛,便没有再多问。
高人的提点,永远只说三分,余下七分靠觉悟。能悟者,三分足矣,不能悟者,多说无益。
两人车马并行,都没有再说话,天上飘雪又大了几分,染了老人官帽,白了少年华发。
少年何曾不风流,沧海一人独行舟。
岁月横刀断客梦,斩了傲骨白了头。
陈子铭心中暗叹,当年的自己何曾不是这般呢,总以为自己是怒海狂风,终能掀起滔天巨浪。
结果呢,岁月终会抹平少年气,滔天巨浪也只不过沧海一浪花。
咯吱。
囚车停下,囚门打开,身上的枷锁依旧。
顾浔低头看着厚重的枷锁,轻轻咳嗽几声道:
“陈公真要我这个样子去见未婚妻?”
陈子铭面不改色,缓缓开口质问道:
“殿下还会在乎自己颜面?”
顾浔无言,确实,自己将未婚妻卖去青楼做妓女早就传的满城风雨,还会在乎自己的尊严?
好像自己在京城也没有任何尊严可言,早就已经声名狼藉了。
人们从来不会吃惊四皇子做出了何等混蛋事,只会吃惊四皇子好久没有做出混蛋事。
他无奈的笑了笑,掩饰脸上的尴尬。
“也对。”
身带枷锁的他向着青楼走去,与陈子铭擦肩而过的时候,凑近其耳边,轻声问道:
“我很好奇陈公究竟是姓陈还是姓顾。”
陈子铭身板笔直,面带微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陈家人,顾家臣。”
老狐狸,这样忠孝两全的回答顾浔早就意料到了。
能做到首辅,这样的回答才合乎身份,对得起‘青衣名相’四个字。
走到青楼门口,顾浔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问道:
“不知陈公身上可带银子。”
陈子铭微微错愕,顾浔解释道:
“赎金五十两。”
首辅大人万般无奈,难怪百官中流传着‘求则必应,应则不灵,雁过拔毛,挨刀老四’的说法。
感情这是拔毛拔到自己身上了,摸摸钱袋,只有些许碎银两,随后看向随行侍卫。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首辅大人开口,便纷纷自掏口袋,东拼西凑,凑足五十两碎银子。
一向严谨的首辅大人还不忘打下一张欠条道:
“凭此,可找户部申报。”
接过银袋子,顾浔习惯性的掂了掂,都是碎银子,有些咯手,不习惯,随后看向青楼招牌。
【百花楼】再熟悉不过了,平常行至此处时,姑娘们早已前仆后继,今日就有些凄凉了,只有老鸨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京城青楼数不胜数,但是两座格外出名,东百花,西醉梦,江湖有言:
朝出东方百花盛,日薄西山醉梦深。
百花开时日消瘦,醉梦初醒不归人。
此二楼,又唤千金楼,一日千金,千金一日。
佳人宽衣解带,公子倾囊相授。
来时春风得意,去时人财两空。
顾浔随手将银子丢给一旁的老鸨,老鸨当即吓的高举着银子过头顶,跪倒在地,不敢正视顾浔。
她已经不是一次被顾浔坑了,奈何这四魔王的手段防不胜防,白嫖了姑娘,损失些钱财,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