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玉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楚地看清侯府每一个人。
她爹可以为了个人利益牺牲她娘,侯府也可以为了所有人的利益牺牲她爹。
这侯府每一个人都是棋子,是为了撑起侯府虚假繁盛的棋子。
是棋子,就要有随时被牺牲的觉悟。
她娘可以,她也可以,她爹自然也可以被牺牲。
苏青玉双手捧着茶杯,眼神没有焦距:“伯娘你知道嘛,瑶夫人一向恪守本分,哪怕我爹再宠着她,她在我娘面前,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喊我娘一声夫人。那天,我娘摔……摔下马车……”
说到她娘,是摔下去的,苏青玉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这个女儿,不仅没有办法,为她娘讨一个公道,还要替她爹遮掩罪行,真正是可笑至极。
苏青玉双手死死握紧,指尖掐着手心的嫩肉,生疼,生疼的,也让苏青玉无比冷静。
她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我娘摔下马车后,瑶夫人趴在马车边缘,像是死了亲娘一样的,不停地大声喊我娘姐姐,还拉着我爹,求我爹停下马车,救救她的姐姐。”
“她的姐姐……”苏青玉嘲讽地呵了一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泛着莹莹的泪光与恨意:“因为她这一声姐姐,原本追着我爹他们的匪徒,调转马头去追我娘了。”
苏青玉黑沉的眸子动了动,定定地看着侯夫人:“伯娘,你猜到了吧?”
侯夫人倒抽了口气:“那些匪徒,是冲着瑶夫人,那个守寡的姐姐来的。”
“嗯。”苏青玉重重地点头,干裂的唇沁出血珠,落在唇下,在烛光的照射下,透着几分妖冶与凄美。
侯夫人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这一刻,她能理解苏青玉的恨,换作是她,她恐怕也不会比苏青玉好多少。
呸呸呸……她才不会有这么无耻的爹。
侯夫人连忙坐正,阻止自己乱想。
“她身上,有什么?”侯夫人隐有猜测,但还是想要从苏青玉口中,得到更确切的答案。
苏青玉敢找她谈判,肯定有依仗。
苏青玉放下茶杯,淡淡开口:“皇城司副指挥使陆九渊陆大人告诉我,瑶夫人的姐姐,是江南盐商朱半城的遗孀,身上带着朱半城全部家产。这一点,我爹知道,瑶夫人知道,那些匪徒也知道。”
瑶夫人知道,才会在她娘被踹下马车后,不停地喊姐姐,为的就是引那些匪徒去追她娘。
她娘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
所以,她怎么能不恨!
“盐商遗孀?”侯夫人惊得语气都变了,她惊觉失态,连忙按住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确定吗?”
苏青玉狠狠一咬牙,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恨意:“伯娘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陆大人。伯娘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是陆大人救了我。”
要不是她运气好,遇到那位陆指挥使路过,她此刻怕是生不如死。
那些人根本不信,她和她娘不是朱半城的遗孀,为了找银票,为了逼她娘说出银票藏放的地点,他们剥了她娘的衣衫,让她娘受尽屈辱而死。
要不是那位陆指挥使到的及时,她怕是也要步她娘的后尘。
苏青玉眼中的泪,一颗一颗泪下,无声却透着说不出来的悲寂,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悲伤。
侯夫人却无心管苏青玉的情绪,她只关心:“她手上真有百万两巨银?”
“只多不少。”苏青玉哑着嗓子,说的笃定。
她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那位陆指挥使说得对,眼泪是最没有用的武器,不会有人为她心疼,不会有人因为她落泪就救她。
京中的人,也不会因为她落泪,就心疼她曾落到匪徒之手。
京中这些人,知晓她曾落到匪徒之手,只会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她,只会视她为耻辱。
而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