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作爲一個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員他是個老油條,同時也是一個政治家。
他很清楚陳寒此時作出了這個決定,表明了與天下讀書人抗衡的決心。
同時更是讓跟隨在陳寒身邊的自己等人,這些個革新者,沒有了後路。
但是張居正作爲一個優秀的政治家,想的是要平衡多方的利益。
他很明白改革必定會損害天下官員的利益。
所以他想的是,要如何出臺一項可以提高官員俸祿的政策。
陳寒已經在朝堂上說明了,以後官員住集體宿舍、喫集體食堂,由官府衙門報上了開銷。
以後只有正常的俸祿是他們自己的,其餘的朝廷會包辦。
看上去好像是解決了官員的後顧之憂,但是也在另一方面斷絕了官員貪污受賄的可能性。
更斷絕了他們把許多奢侈享受,轉嫁給百姓們的可能性。
天下官員怎能不恨陳寒?
原本張居正覺得陳寒這麼跟官員作對,已經是極限。
可沒想到陳寒去山東搞攤丁入畝的新政實驗,居然順帶手就將天下文人視作精神偶像的孔家給滅掉了。
宰輔張居正很明白,孔家只是一個利益集團。
但讀書人需要這麼一座豐碑替他們身上的神性做背書。
張居正也是科舉過來的,很明白讀書人是怎麼想的。
當初的張居正,爲什麼要拼命的科舉考試。
他在年紀輕輕的時候顯露出了天才,得到了當地的知府的推薦。
是因爲他的父親以及他的一家,都曾經是王府護衛的戶籍。
他要是不科舉考試,爭取一個高官的位置,把自家的戶籍給改掉,那麼自己的父親一輩子可能都只是王府的護衛,不允許脫籍。
天下讀書人也是這麼想的。
尤其是那些匠籍。
他們不想一輩子都只是工匠。
所以更希望科舉考試能夠令自家的階級升高。
他們更加會維護創造了儒家的孔家。
因爲維護孔家就是維護自己的身份地位。
現在陳寒將這一切都撕破了臉。
那就代表着沒有和解的可能性。
張居正很迷茫。
他到底應該怎麼選?
張居正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着雲集的士子們個個義憤填膺。
要麼在茶樓當中編排陳寒的謠言。
要麼在大街上鼓動百姓,妖化陳寒。
那些得到了陳寒好處的百姓,當然站在陳寒這邊和這些讀書人較勁。
可是讀書人仗着自己讀了幾年書,覺得輿論在自己這邊,居然就狂放不羈。
居然就覺得他們雲集了幾萬人在京城,就可以在城門口把陳寒攔住,當場要逼着陳寒卸甲歸林。
張居正聽到這些讀書人如此天真的想法之後,下意識地搖頭苦笑。
如果陳寒真是那麼容易就打倒的話,那麼多官員爲什麼獻出了頭顱?
戶部尚書、禮部尚書那是位列部堂級別的人物,都被陳寒砍掉了腦袋,遑論你們這些讀書人?
他倒不是要去維護這些讀書人,而是不願意看到天下讀書人與陳寒爲敵。
或許是一個政治家的敏銳,他能夠看得出,陳寒的改革會惠及所有人。
即便一開始會有一陣陣痛,不可能令所有人都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