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熙禾的心嚇得砰砰跳。
她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眼見劉慶被裴之昭踢得白了臉色,蔣熙禾緊張得手心出汗,眼睛不知該看向哪裏,呆愣愣怵在原地。
“你沒做什麼?”裴之昭牽着嘴角,雙脣抿成一條直線,眼底掩藏不住狠戾,聲音陰冷低沉,“那我問你,孟芳出事,方家報案當天,可是你當值?”
劉慶點頭。
“你幾時到方家?”
劉慶愣住,垂下頭。
“長樂坊的早點可還好喫?還是你收了方家的銀子纔去處理公事?”
蔣熙禾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平日出入縣衙,與這些衙役都非常熟悉,尤其劉慶。
劉慶除了輪值還管理招房,招房是平安縣衙存放卷宗的地方,劉慶好偷懶,經常把整理卷宗的活扔給蔣熙禾,蔣熙禾做得比劉慶好,齊大人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劉慶這個人嘴皮子利索,手腳卻不乾淨,蔣熙禾早就知道,他平日出工瞅着機會,就會佔百姓點便宜。
劉慶還好賭,他當值的時候常去長樂坊玩幾手,蔣熙禾早有耳聞。
看今日這情形,八成劉慶剛從長樂坊跑回來,蔣熙禾替他捏把汗。
裴之昭走到劉慶跟前,劉慶已經嚇得一句話不敢說。
“現在,你可知道我想幹什麼?”裴之昭冷冷俯視他。
劉慶埋頭,臉漲成豬肝色。
裴之昭轉身,衝着排成一行的衙役道,“從現在開始,白日當值的人必須卯時前到崗,不當值的人,隨時待命,一柱香內必須集結完畢。”
裴之昭話音剛落,最後一名衙役匆匆趕到。
蔣熙禾替這些人感到難堪。
裴之昭黑臉瞪着最後到的人,眉頭緊鎖,那人已經嚇得縮成一團,狠狠垂着頭。
裴之昭壓着怒氣,環顧衆人,“除了這些,以後每日申時全體操練一個時辰。”
衆人應和。
“既然大家沒異議,那麼從今往後,不拿百姓銀錢,不受百姓喫請,保證衙門有事隨叫隨到,做不到的人,現在就可以走了。”裴之昭說完,走到兵器架旁,拿起不同武器放到手上掂量着,再不言語。
衆人面面相覷,無人離開。
蔣熙禾看到晨起的陽光照到平安縣衙的檐角,隨着日頭升起,影子緩慢下移,光芒一點點將大地照亮。
裴之昭沐浴在晨光中,身型如青松般挺拔,他緊抿着嘴角,光潔的額頭上隨意飄落着幾縷碎髮,有一種破碎的力量感,黑色勁衣緊貼前胸,他挽着袖管,露出半截小臂,肌肉結實,青筋凸起,雖然瘦,身上卻彷彿蘊含着無窮的力量。
蔣熙禾垂下眼眸,手心出汗。
劉慶等了半晌,揉着小腿從地上爬起來,“裴大人,小的知道錯了,請裴大人給小的一個機會,我再也不敢了。”
裴之昭垂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衆人,“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從現在開始,大家好自爲之。”
有了剛纔這個插曲,蔣熙禾坐到裴之昭對面時,心還在突突跳。
他和她接觸過的人全都不一樣。
裴之昭還是穿着剛纔那身黑衣,肅着臉,兩個人中間只有角幾,蔣熙禾一時不知手腳該往哪裏放。
韓方走進來,端進一壺茶,茶盤裏還有一個小碟,裏面放着蔣熙禾做的幾塊糯米糕。
“裴大人,這是蔣姑娘親手做的。”
裴之昭沒動,擡擡眼皮示意蔣熙禾自己倒茶,一手撫上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