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5 / 9)

在门口撅嘴:“又不是赖学,请一两天假呀。我都好久没回去了。”

“请什么假,这都十二月了,不消一个月你们学校就得放假,到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江雁宁不依,又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耍赖,瘪着嘴一脸委屈:“不行,我得送奶奶,我不舍得奶奶。”

她话一出口,老太太就泪眼婆娑:“我们小雁宁长到这么大,几时离开我那么久噢。”她边说边抹眼角,“心兰,她要送一送就让她送一送吧。”

董心兰看着这感情丰沛演技高超的祖孙俩不由怒向两边生:“妈,她就个给你这样惯坏了!还想逃学?”她狠狠瞪了一眼女儿,“考试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理完箱子的江志高这回终于抽出空来,下了个结论:“行行,请一天假吧,快去给你们老师打电话。”

“OK!Thank you ,Dad!”

江志高朝她挥了挥手:“Not at all!”

江雁宁一溜烟飞奔到楼下去打电话,留三个大人在屋里做最后的打点。

董心兰有点埋怨丈夫:“学期都要结束了,关键时候你怎么能让她请假!”

“你还不知道她?要是不让她回去一次,她就算坐在教室里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况且……”

董心兰没什么好气:“况且什么?”

江志高回头瞄了一眼母亲,老太太正坐在椅子里打盹,他压低了声音说:“依着点母亲也未尝不可。早上我替她去医院拿报告,医生说极有可能是肺结核。”

董心兰霎时僵住,惊恐之中瞳孔都有些放大,尽力压低声音:“是说不能医了?”

江志高叹了口气。

“这病要过人的呀!哎哟哎哟,要命了哎哟哎哟!雁宁还和她上下床睡!”

江志高拍拍妻子的肩膀:“肺痨是飞沫传播的,我们一早分开饮食,不会传染的。”

董心兰舒了口气,拍了拍丈夫手背,没有再说话。

江雁宁很快从楼下跑上来,一脸欢天喜地:“汪老师准假了!”

搭楼下阿黄头的车回南江市,行李箱也是跟他家借的。阿黄头在一家缫丝厂做货车司机,碰巧这两日都是空车去南江载货,江家素来邻里关系不错,跟黄家打了个招呼,送了只蹄髈过去,阿黄头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江家住的房子是早几年江志高刚来上海做账房时顶下的,二房东是个法国人,不知何故急着回国,故此顶费低廉,帮江家省下不小一笔资金。只是如今租赁合约到期,物价又日益增长,要想再在租界生活下去,房费将是一笔巨大开销。江志高本来还犹疑不定,想着女儿还在大同大学读书,不如再找间房子顶几年,但他供职的公司报社运营不善,财政连年赤字,物价飞涨,法币飞速贬值,员工薪资却一整年原地踏步了。江母又在这紧要关头犯了病,资金上实在无以为继,只能搬回南江市的老家。女儿雁宁可以申请校舍,住处不是问题。

一家人搬着行李下楼,阿黄头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了。

老太太疑似得了肺结核的事阿黄头并不知道,江志高也没有说,他担心一提,对方很可能不肯载他们了,但也不能因为阿黄头不知道就可以连累他。故此江志高让女儿和太太坐进驾驶室,接着把老太太扶进后车厢,随后自己也坐进去陪母亲。

老家南江离上海并不远,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加上市内道路,三个小时亦足矣。

比起在租界的屋子,银河街的房子才称得上是家。江家世代居于此,银河街15号,是天地间,他们最熟悉最亲切最有归属感的地方。

江雁宁吵着要回来,大概正是思乡情绪的作祟。

地方是老地方,但房子并不算太旧。

1907年银河街初建,迄今35年,虽偶有修补,但砖石建筑相当坚固,仍是风雨年月中的坚固庇护。

江家一家坐着阿黄头的卡车回来,甫一到门口,四邻八舍都从屋里出来露了面,一个个热情洋溢,七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