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解什么情况?该不是又来搞新闻监督吧?”
张矢听出他说话很不客气,有些尴尬地笑着说:“是啊,我就是过来搞新闻监督的。娜美宁出了事,报社派我过来采访。”
猜测得到了证实,田晓堂感到怒不可遏,不禁愤愤地斥责道:“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这回你就不怕你的老首长符社长骂你吗?”
张矢急忙辩解道:“田秘书长,你误会了,完全误会了。”
田晓堂冷笑道:“误会?我还不知道你!这回你喊价多少?15万,还是20万?你考虑过物价上涨的因素吗?是不是还打个九折?”
张矢越发语无伦次起来:“田秘书长,你真的误会了……我现在已调到省都市报,再也不会干那些下三滥的事了,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嘛。”
田晓堂一下子愣住了,不相信似的问:“你去了省都市报?今天那个报道难道是你捅出来的?”
张矢忙回答:“是啊是啊。我知道,这篇报道只会让云赭的领导火冒三丈。可作为一个从事新闻监督的记者,我有责任把娜美宁的问题公之于众。”
田晓堂暗想,这篇报道如果早点见报,还能够逼着娜美宁停产整顿,他不但不恼火,还会暗自高兴,可在娜美宁停产整顿已成定局的今天再见报,意义就不大了,反倒还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的态度谈不上恼火,但也绝不会支持。对张矢的一百八十度华丽转身,他一时还真没法适应,也仍然心存疑虑,就说:“行啊,你这算是浪子回头吗?不过,你干的还是老本行——新闻监督!呵呵。”
张矢笑道:“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我现在干的才是真正的新闻监督,过去的不算。”
田晓堂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调到省都市报的?”
张矢说:“这事说起来,应该感谢符社长。是他跟我的老团长韩云打了电话,细说了我的困难,还骂了韩团长几句,怪韩团长不关心我。后来韩团长逮住一个机会,运作了一番,就把我挪到了省都市报,给了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田晓堂讶然道:“重新做人?”
张矢说:“是啊,是重新做人。我以前干那些烂事你也知道,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煞人。其实我当时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内心里还是相当挣扎的,也十分厌恶自己。可那时我没有别的生路,为了两个女儿上大学,也就顾不上太多了。现在,符社长、韩团长这么贴心贴肺地关心我,给了我这么好的工作岗位,我再不洗心革面,就真他妈的不是人了。”
田晓堂笑道:“你能这样想,难得,难得啊!”
张矢说:“田秘书长,我想找你作个采访,进一步了解娜美宁的情况。”
田晓堂说:“娜美宁你们不是已曝光了吗?难道还想深挖下去?”他不想张矢再炒作娜美宁,也绝不会接受张矢的什么采访。娜美宁事件进一步热炒,对云赭的发展和形象有损害,他当然不能支持。这种时候,他作为云赭的一名正县级领导干部,还敢在媒体上抛头露面,如果不是糊涂虫,那就是另有所图。
张矢答道:“我们觉得,娜美宁事件很有代表性。这几年,各地为了抢占发展先机,招起商来都是饥不择食,不惜把门槛一降再降,对环保则睁只眼闭只眼,宁愿用青山绿水去换取鸡的屁(GDP)!我们报社很想针对娜美宁这一个案,好好地解剖一下。再说,今天又发生了钟林跳楼事件,娜美宁的问题就更值得我们好好反思了!”
田晓堂感觉头越发大了,忙道:“我还在省委党校脱产学习,不便接受你的采访。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想奉劝你一句,这件事曝一下光就够了,没必要穷追猛打,紧揪不放。中国的国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新闻监督的作用其实很有限……”以前他劝张矢莫搞所谓的“新闻监督”,倒还理直气壮,如今再劝张矢莫搞真正的新闻监督,却感觉有些理屈词穷。
张矢说:“对娜美宁事件搞跟踪报道,是都市报领导层作出的决定,我说了不算。你不想接受采访,我表示理解,不会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