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反而越强。正如郭沫若所说:“毛主席是少年游小塘,青年游湘江,老年游长江。”老而弥坚,这需要怎样的魄力和豪情?由此可见,一个人要征服水,不完全靠体力,而是靠你对水性的理解、掌握和运用。当你和水融为一体的时候,水不再是阻力,而是任你纵横驰骋的原野。
想到终于可以像毛泽东一样横渡长江,秦朗忽然有些忐忑。入水前,江老师叮嘱我紧跟着他,不要慌。秦朗点点头,然后望着江水深呼一口气,轻快地扑进江里。随着扑水的浪花不断溅起,方队的人流开始浩浩荡荡地向江中游去。
江中一圈一圈弥漫的,是橘红色的“跟屁虫”,放眼望去,感觉是谁把剥好的鲜红石榴粒撒到了江面上。与之相伴的,是一个个冒出水面的大体白色的泳帽,它们像一颗颗可爱娇小的乳白莲子,和石榴粒红白辉映。有的方队,还在游泳圈上插上红旗,一簇簇,迎风招展,恰似水上窜起的火苗。最搞笑的是,每个方队都要费力地扶住一个大架子,以显示自己的番号或口号。他们似乎想用实际行动践行儒家的教义: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当然,有些企业的番号或口号,纯粹是免费的广告罢了。
光媚的爽约显然影响了秦朗的情绪。他越想她,就越担心她。这种羁绊,让他心神不宁。刚游了一段,他就觉得身体沉重,特别吃力。他常常忍不住在游泳摆头的一刹那,迅速瞥一下岸边,明知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仍幻想光媚在看台上向他招手,并高喊:“秦朗,我在这里!”
可是,什么都没出现。
天,很大,灰蒙蒙的;水,很广,黄溜溜的。曾经无数次被喻为虬龙的长江大桥,现在更像一个俯卧的巨人。它俯视着江面游泳的人儿,如同欣赏一群爬行的蚂蚁。秦朗突然感慨,一个人,只有浸入浩瀚的水中,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这样想着,他的思绪开始烦乱起来。首先,他想的是光媚。从这些时光媚的怪异表现来看,她肯定遇到了什么事,而且这事还不小。其次,他想到失去自由的父亲,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能不能躲过这一劫?万一要坐牢,他该如何面对?最后,他想到了母亲。12年前,母亲曾带他欣赏横渡长江的盛况,可4年后,她因车祸离开了人世。说起来,母亲也是为保护他才罹难的。
记得当时也是七月份,恩施的爷爷突然病危,而父亲正在国外,时间紧迫,母亲干脆驾车带着他赶去恩施。后来,爷爷脱离危险后,母亲又驾车返回武汉。可是,路上遇到了暴雨,山路湿滑,加上母亲疲劳驾驶,一不留神,小车冲下马路,跌进了路边湍急的河流里。幸好,车子入水比较平缓,受伤的母亲奋力把他推出车厢,送到岸边,而她因为体力不支,被河水卷走了。
有些细节,秦朗已记不清楚,一是时间久远,二是不愿忆起。一旦想起此事,他都会有一种奇怪的紧张和不安。
江水起伏着,拍打着他的脸,溅起的水花筑起一道若隐若现的珠帘。眼前的一切,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尤其头顶的某个部位开始钻心的痛,痛得像一柄利剑要刺进我的脑袋里。接着,他的右手小拇指也开始痛,像撞到某种硬物后的肿胀感。慢慢地,这种痛感由头部向头下蔓延,从手指向手掌和手臂蔓延。到最后,他开始感觉浑身酸痛,四肢像受伤的青蛙一样绵软无力。两只手想抓住某个可以攀附的东西,却无处下手。不知不觉中,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保护船的喇叭声,领队的吆喝声,江水的撞击声,居然都消失了!这是一种可怕的失聪般的沉寂。但更可怕的是,他身边的队友们竟一下子无影无踪了。整个江面,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被抛弃的感觉!正当他惶恐不安时,豆大的雨点突然打了下来,茫茫的江面立刻变得千疮百孔。他在江水和雨水的战争里迷失了方向,整个人晕晕沉沉,仿佛要坠了下去。
这一幕,或者这种感觉,秦朗终身难忘。后来,他凭记忆把这一幕画了下来。每次看到它,那种荒凉无助的感觉,仍会涌上心头。
在他感觉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依稀看见远处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