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罢,吃得太少,身子怎么好得快呢。”
陆茵也觉得这几日裙腰都松了些,原本她就是细腰纤纤,如今更是不盈一握,好在她留了下来,身体也渐渐康复,胃口总算开了些。厨房里又使了银子,那些妈妈们最是势力,眼见合离不成了,陆茵到底还是国公夫人,便也不敢如前苛刻,饭菜的质量虽不能跟从前比,却也立刻提高了几个等级。
春茶摆完了菜,又捧出一碗白梗米饭,春栀便在一旁给陆茵布菜。陆茵从前爱享受,吃饭的时候除了份例菜,顿顿都要另外点菜,又喜欢花色多样,每餐摆上六七个菜,还得有汤羹,每样菜也不过吃几口,便赏给了丫头们。若是和齐叡一处吃饭,自然还要更丰富些。如今见桌上四个菜,一个酒酿鸭zi,一个麻油笋丝,一个炒肝尖,一个菜心蘑菇,还有一碗鸡汤,因着都是现做的,热乎乎的,荤素搭配,看着就新鲜,也不由来了食欲。
春茶还在嘀咕着:“明明夫人的份例该是碧粳米,怎么给这个白粳米,夫人怎么吃得惯。”
陆茵却早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前世她在庵堂内,吃的都是冷馒头,比现在还要瘦,早都自己记不得肉是什么味道了,现在看着这些菜,倒也觉得挺不错的。
看她吃的香甜,春栀春茶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陆茵自己倒觉得无所谓,有了这么多的经历,早已经把这些看淡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潮起潮落,眉高眼低,经过了才能有一颗平常心。虽说人在难处,前狼后虎;落井之处,必有下石,可她好不容易挣扎过了这一关,日后怎么过好自己的日子,她心里自然有数,一时的困顿又何必计较呢?
吃完饭,更觉得有了精神,又让丫头备了热水洗澡,收拾清爽了,便带了春栀,去给太夫人请安。
英国公府的规矩,儿女媳妇们都要给尊长们晨昏定省,早晚一次,作儿媳妇的,若没什么事,一日三餐也要陪着婆婆消遣侍候饭食,等婆婆用完了饭,才许自己回房吃。这几日陆茵一直在养伤,连房门都没出,自然也没有再守这规矩,如今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便不肯再怠慢。
许久不出院子,她只觉得夏日晚间的微风带着阵阵的花香吹拂得十分惬意,周围的一切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连草丛里偶尔飞起几点萤火虫和池塘里的蛙鸣都分外亲切。
夏日天黑得晚,到了椿萱堂的时候,天色还亮着,顾太夫人刚刚用完了饭,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正陪着太夫人说笑,见她进来,却都愣了。
只见陆茵怯生生地倚着门,乌油油的浓发挽着髻,只插了一只玉簪,一身淡紫色折枝花鸟纹的杭绸衫子,湘黄色的细折绫裙,裙摆上每隔一尺便绣着一圈水仙花,腰身细细,风姿楚楚,脸上的神情显得既谦卑又可怜。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茵,虽然那日太夫人林氏等人也见了陆茵低声下气的模样,但乍然再见,还是觉得不适应。
陆茵目光微抬,已经看清了屋子里的众人。太夫人坐在正中的罗汉床shang,旁边是英国公府最小的两位庶出小姐、尚未出嫁的四小姐齐楚和五小姐齐真。左手椅子上坐着齐叡,齐叡对面坐着齐泰和林氏,林氏的独子长安才四五岁,正腻在太夫人怀里撒娇,闹着要吃点心。
太夫人“哼”了一声,看也不看陆茵,只搂着齐欢,一迭声让丫头拿糕饼来。陆茵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左手边,齐叡那冷冰冰的眼神,一步步挨到了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低声说:“儿媳不孝,惹您老人家生气,多谢老太太既往不咎,儿媳日后一定加倍孝顺老太太,再不敢糊涂了。”
当陆茵跪下时,林氏已经连忙把长安领了过来,齐泰、齐楚和齐真也都站了起来。顾太夫人见陆茵说得真挚,眼圈儿红红的,看着可怜,欲待不叫她起来,终究脸上过不去,瞥了齐叡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的,也没什么表示,只得冷冷说道:“起来吧。”
陆茵道了谢,起了身又转到齐叡身前,深施一礼,泪盈盈的大眼看着齐叡,仿佛下一刻泪珠便要滚落:“妾身谢谢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