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气。
“听说六月份的供应粮是从河南运来的红蓍干,谁见过红蓍干,怎么吃,是不是像晒干的洋芋片一样磨成面?”人称半仙的吴大贵怕说下去两人会吵架,岔开话题说起供应粮的事。
水保耕年轻好动,干活卖劲,体力消耗大,饿得也快,一说到吃,他咽了几下口水,揭起衣襟摸了摸干瘪的肚皮:“你们瞧瞧,我这干瘪的肚皮,前心贴后背,哪有力气干活?你这个吴半仙,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肚子正在咕咕叫,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小结巴刘大伟自作聪明:“红蓍干,以前没有听说过,要是买回来不会吃,都背到我家去,我先尝尝怎么做好吃,学会了教你们,大伙说行不行?”
霍飞虎坐起身,卷了一支旱烟,点燃猛吸了几口,眨巴了几下眼皮,接着话茬儿说:“你说这些屁话有啥用,还是想想办法,让老天爷下点雨吧,地里多产粮食,少挨点饿,这比什么都好。”
躺在地头听大伙调侃的吴大运笑出了声:“你是去过省会、读过师范、见过大世面的高材生,你说说,咋样做,老天爷才会听你的?只要老天明天能下场透雨,我当着大伙的面叫你霍大爷。你还能得不行,有文化就能管得了老天放屁?”
“哈哈,哈哈哈……”四五十人的说笑声顺着山沟飞到山外。天气闷热,羊群挤成一团不吃草,坐在龙爪坡山梁上的三四个牧羊人,说话的嗓门老高,声音飞快的传了过来。龙爪坡梁头走过来一个人影,看到几个放羊娃,打听吴队长在哪块地里干活。龚进成、水大爷还有姚家湾的两个放羊娃指着对面山坡说,吴队长就在对面山坡地里干活。
“队长—,吴队长—,队长—”梁头上传来急促的呼叫声。
“队长,你听,龙爪坡梁头有人喊你。”杨大华听到呼喊声,望着梁头上的黑影人说。
躺在地头吹牛的社员们,听到有人急促的喊叫队长,坐起来竖起耳朵,望着黑影人细听。
“谁在叫我?”吴大运听到急促的喊叫声,急忙站起身,右手拿着草帽挡住额前的太阳,凝神望着梁头的黑影人,放开嗓门大喊:“你是谁,怎么了?不要着急,慢慢说。”
黑影人大声说:“生产队的那头老黑牛卧倒不动弹了,你赶快过来看看吧。”
还是年轻人的耳朵好使,水保耕老远望着黑影人说:“那是马家坪的柯大爷,说生产队的老黑牛卧倒不动弹了,叫队长赶快去看看。”
生产队的老黑牛干活老实,从不偷懒,是生产队犁地的得力干将。吴大运不晓得老黑牛得了啥病,卧倒不动弹,这可是大事,他有些着急,披上那件垫在屁股下的旧汗衫,望着大伙说:“上午就干到这儿,早点收工。下午听广播安排。”队长说完,叫上柯汉、柯忠和猴子匆匆跑下泉水沟。
“天气这么旱,死了才好哩,大家还能喝顿牛肉汤。”木桂英起身收起针线活放进竹筐,挎在胳膊上准备回家。
“你成天就知道吃,龚家的杏子还没喂饱你,你也不怕吃出毛病来。”跟在她身后的朱惠琴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龚秀珍和龚进才,怪声怪气的说。
木桂英转身白了她一眼,怪怨道:“你也不怕烂舌根,你再胡说,这张破嘴迟早要烂成圈。”
杨颜彪的老婆马晓玲扎着绑腿,挎个柳条筐准备装野菜用,天气干旱没有挖到野菜,挎个空筐子,用不太流利的外乡口音说:“能吃上龚家杏子是她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去吃呀,现在这个世道,撑死的是胆大的,饿死的是胆小鬼,你长得比她好看,龚进成肯定会给你杏子吃。”
朱惠琴拍着木桂英的后背轻声说:“我家有杏子,娃他婶,你哪天想吃了去我家树上摘,不用跑远路,呵呵呵……”
木桂英走在前面,瞪了她一眼,啥话也没说。水保柱望着吴大运、柯汉、柯忠和猴子快步跑下沟,大概是饿了吧,他流着口水说:“老黑牛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躺下歇息了,大概四五年没吃牛肉了吧,要是有盆热腾腾的瘦牛肉,让我饱餐一顿,就是明天饿死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