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吓了一跳,目光触及殷盛礼不悦神色,意识到什么,连忙躬身一礼,脚步迅疾地退了出去。
殷盛礼神色轻蔑的盯着目送宫女背影远去的顾云沉,轻嗤一声:“怎么?舍不得?”
顾云沉收回视线,坐在床榻之上没有看他,神情无波无澜。
依他对殷盛礼的了解,这人就像疯狗一样,时常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阴阳怪气发脾气,而这种时候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无视他,让他自己自行消化。
然而今天,这样的处理方法似乎并不奏效。殷盛礼见他不搭理自己,眉骨压着沉冽,伸出两指掐住顾云沉下巴,逼他抬头直视自己,语气嘲讽:“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没听见本殿下问你话吗?会不会回答?”
下巴像被铁钳夹住似的生疼不已,顾云沉心中有着隐隐火气,想一拳砸到对方脸上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嚣张,然而最后还是努力压制住了洪荒之力,竭力平静道:“不是。”
他说:“没有舍不得。”
脸上神情诚恳不已,袖中的拳头却已经攥得紧紧,他毕竟不是那个纸片人顾云沉,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脾气的,活生生的人,被这样无礼对待,当然会十分不爽。
好在殷盛礼审视他几眼后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话,松开手嫌弃的拍了两下,语气轻飘飘的夹杂着讽刺:“顾云沉,有点自知之明,既然已经当了本殿下的人就别再去想着跟别人鬼混,不然要是被我发现了,打断腿都是轻的,明白吗?”
顾云沉对这霸道的话语充耳未闻,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下巴,估计着肯定得红起来一大片。
殷盛礼看见他的这番动作虽然不怎么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云开表哥这次落水受了寒,在家里养了好几天还没有彻底好转。顾云沉,这件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来了,顾云沉想,质问来了。
“……我与兄长那日去湖边只为叙旧,没有别的心思,”顾云沉低着头,眼睫微颤,缓缓道,“兄长不小心坠落湖中,实属意外,况且事后我第一时间下水救人,殿下实在不必怀疑我居心叵测。”
“你也知道我怀疑你居心叵测,”殷盛礼哼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榻边瞥他一眼,“京城之中谁不知道你与云开不睦已久,况且他一向行动不便,当天又为何要与你一同去往人迹罕至的湖边?我实在没办法不怀疑你是故意为之。”
顾云沉耷拉着眸子,淡淡道:“殿下若执意要怀疑是我推兄长下水,我也别无他法。只是殿下当日也看到了,我将兄长救上岸后自己手脚抽筋坠落冰湖,差点溺死过去。若我想要害他,又何必以身犯险下水救他?如此作为,实在是多此一举。”
殷盛礼那天亲临现场,见了当时场景,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些数。只是顾云开呛了冰水,浑身发抖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让他不由自主的便迁怒了顾云沉。
此刻听他辩解,心中莫名觉得挺有意思,印象里这人就是个闷葫芦,即便许多事情委屈了他,弄疼了他,他也丝毫不会争辩喊痛,木头似的无知无觉的承受着。今天这番话出来,倒勉强称得上是能言善辩了。
心里多了几分兴味,殷盛礼向他那边偏了偏身子,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戏谑与调侃:“如此说来,你倒是无辜?”
顾云沉不应声,只自顾自的低头整理衣袖。雪白袖口掩住羊脂玉般的单薄手背,他的神色倦懒而漫不经心,像只慵懒散漫的白猫。
殷盛礼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一动,伸手去触碰他白嫩指尖,顾云沉却下意识一缩,没让他碰到。
殷盛礼脸色便一僵,声线冷了些:“什么意思?不过是刚才问你几句话,连碰都碰不得了?”
顾云沉抿唇不言,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在殷盛礼不善的目光之下慢慢伸出手指,轻轻的搭在了殷盛礼手心。
倒像是多不情愿似的。
殷盛礼觉得这一向在他身下乖顺又听话的人,今天有些欠收拾,还有些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