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完了豆子,于守至把四个空麻袋卷起来用绳子缠到车横梁上,然后和几个常年收豆子的小贩唠起剪辫子这个话题来,小贩说城里开始有很多人剪了,尤其是在外边上学、做生意的,好像还真的是自愿的,没有听说哪里冲出革命党人强行剪了谁的辫子。扯了一通闲篇,心里有些踏实了的于守至推着车到菜市看立国卖豆腐,等卖完了爷俩一起回家。路过肉摊时,于守至拣生的的熟的都买了一些,准备中午回去改善一下伙食,犒劳一下跟着忙活了半个多月的一家老小。
老于看立国的豆腐卖的还有不到一半,也不着急,散集之前卖掉没有问题。他把车放在一边的空地上,掏出他的玉石大烟袋,撮上一锅烟,就手坐在车上,掏出火镰点火。‘咔哧,咔哧’的打了好几下,愣是没点着,老于火了,恨恨的把这块火镰扔出了视线之外。火镰没有了但烟还是要抽的,立国说要给他买洋火去,老于心痛洋火是一次性的东西,虽然比火镰好使却不实惠,坚持要用火镰,又怕立国不会买,他自己站起来溜达着买火镰去了。
没走出多远发现前面围了一堆人,于守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闲着没事,抱着看光景的心态他也挤了过去。
钻进去一看,让于守至傻眼了。是两个刘家民团的团丁看着一张告示,一个私塾老先生模样的老头在摇头晃脑的给大家读告示。旁边还有一个理发摊子,这种理发摊子以前集上也有,理一个赚一个的钱,并不起眼。两个看守布告的团丁时不时的用手摸一把昨天被镇长统一剪掉辫子的脑袋,总觉得有些不习惯,站在那里仿佛自己成了另类,老学究那根稀疏中透着干黄的辫子却依然还在。
老于不认字,但他会听,老先生念的东西一字不落的都入了他的脑子里。布告的意思就是大清朝完蛋了,现在是民国。民国是什么?老先生解释了,民国就是改朝换代了,以前叫朝廷的地方现在叫政府,新政府的首脑不是皇帝是总统。总统是什么?老先生说,就是什么事都归他统管,总的来说就和以前的皇帝差不多。但总统隔几年就要换人,不准传给自己家人了,全国的张三李四谁都可以去当总统。老先生一指前面那个人说你也可以去。把那个人吓得往后一所脖子,‘娘哎’一声就钻后面去了。待众人哄笑过后老先生继续说,新总统号召国人,男人要剪掉辫子,女子不许缠足,婚姻自由,父母不得包办,以后无论谁见了当官的都不用磕头也不准叫老爷了等等许多新规。别的规矩老于没觉得有什么实惠,他连一个村长都没指望过,况且是总统了,不过见官不用磕头他从心里是支持的。
说起剪辫子于守至才发现两个团丁的辫子没有了,两个人都是齐领短发,老先生在念,他们俩却一直低着个头,一副做了贼被抓住游街示众树杆子一样。
老于觉得好笑,没等那老先生读完他就打趣的问道:“先生,你刚说了这么多好处,你怎么不剪掉你的辫子?”
老学究有些尴尬的说:“惭愧,惭愧。刘镇长说了,一切自愿。他们二位愿意剪就剪了,老朽的辫子陪了我六十多年了,一来是舍不得,二来嘛,圣人曰过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忍。”
老先生解释完又接着念道:“本镇为了响应总统号召,特在今日集上设立理发点十个,凡自愿前来除辫的人奖励大洋两块,每个点十个名额,先到先得。”
两块大洋,乖乖,这可顶的上平时自己卖半个月豆腐的收入,白花花的大洋就在桌子上摆着,这个钱赚的太容易,也就咔嚓一剪刀的事,老于有些犹豫的盘算着。
别看围着看热闹的人不少,不过敢上前的却一个也没有,好多人听完摇着头走了。于守志还在继续犹豫,买火镰的事早被忘到瓜哇国里去了。
就在这时,刘长卿刘大镇长带着两个随从下来检查除辫的进展情况,事先他还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呢,谁知转了两个点都没开张。二十块大洋还是乖乖的躺在桌子上面,这个钱是由县里专门为推广除辫筹措的专款加上刘家的资助。刘长卿问两个团丁:“一个时辰了一个问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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