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碎月咬着唇,不顾豆子的阻拦,大步踏进了雨中,她还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越走越快,几乎成了一路小跑。
豆子惊惧之余,飞快的撑起一把伞,追了出去。
“夫人,你要去哪里?”豆子撑着伞,带着央求的哭声问道:“咱们回去吧,被看到了,就麻烦了呀。”
“我要去城门口。”林碎月走在这偌大的府邸里,似乎无法找到出口,她看了眼豆子,眼神坚定而冷澈。
豆子焦急的看着她,急得眼泪直打转,她知道这府上的凶险,南安大人虽没有立正室,可那几个妾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她们嫉妒夫人的美貌,处处跟夫人过不去,夫人就不会一病不起。
这样站着不是办法,豆子一咬牙,拉着林碎月往后门走去,“夫人,你跟我来。”
两人撑着一柄竹伞,匆匆出了后门。
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女子阴毒的目光。
虽然不知道主子究竟想干什么,但豆子还是咬牙带着林碎月抄了近路来到城门口,大雨越下越大,雷电交加,碎月肩头披着打湿的衣衫,亦步亦趋的往城墙下走去。
她要看看,城门上挂的尸首究竟……是不是那个林碎月。
雷电闪过城门两头的檐桩上,一头挂着一个女子的头颅,一头挂着一具消瘦的身体,如落叶随风轻轻晃动。
那身上穿着的衣襟,手腕处的忠字,还有清秀灰白的脸……
都是她林碎月的。
“轰”的一声,仿若有闷雷滚碾压过心,轰隆隆的炸响在脑海里,她如被雷击中,瞬间面如死灰,踉跄地后退了一步,被豆子扶稳了身子。
狠……林家好狠!
恨意从内心深处疯狂滋生,她像是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里吞,硬生生的没有掉下泪来,灰白着脸,在雨中站了许久。
多少个血泪交织的牢狱之夜,辗转反侧总不肯相信,她最挚爱的父亲,会这样将她送上断头台,可是现在,看着城门上挂着的女子头颅和身体,由不得她不信。
林——华。
林碎月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透明晶莹寸寸断裂,心中翻腾的恨怒让她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此生定要你血债血偿!
豆子担惊受怕的左顾右盼,实在等不及了,拽了拽林碎月的袖子:“夫人,咱们回去吧,林家跟咱们中书府水火不容,这会子又处于风口浪尖,咱们这样,会给大人惹来非议的。”
她宁默的站在原地,脑中飞轮旋转,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变成了另一个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老天怜悯她,让她的意志残存在了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林碎月颤抖的摸着脸,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后,终于死了心,“回去吧。”
豆子松了一口气,急忙抓着她的手,匆匆往中书府走去,还未回到梨香院的闺阁,豆子的脸色就变了,“坏了。”
两人从后门进入,此刻站在梨香院的院子前,看着房间内晃动的婀娜身影,豆子下意识抓紧了林碎月的手,迟迟不敢进入。
“怎么了?”林碎月问了句。
豆子脸上闪过不安的情绪,“屋……屋里有人。”
碎月看出了她的惊恐,看来屋中人并不是什么善类了,她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叫什么?是什么出身?”
豆子怪异的看她,“夫人,你被烧糊涂了么?还是把记忆都烧没了?”
碎月不答。
豆子担忧的瞟了眼屋内,说,“夫人真是烧糊涂了,你叫安萱,府上称为安萱夫人,原是……是青楼女子,也是名震楚国的舞姬,楚国大使将你作为礼物送给了南安大人,我便是那时随你一同从楚国来到魏国的。”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碎月滚烫的额头,“糟了,肯定是高烧还未退,又淋雨,脑子烧坏了。”
趁着跳跃的灯光,依稀可见屋内坐着两个人,林碎月拂开豆子的手,往屋内走去,这世道在哪里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