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博山炉吐出袅袅香烟,清香宜人,雕吉祥如意纹黄花木高架上燃着小儿臂粗的红烛,烛光昏黄,屋子中间的紫檀木绘花开锦绣屏风,屏风后帷帐低垂,隐约露出一袅娜佳人拥被而卧的倩影。
佳人蛾眉微蹙,额上满是细汗,显然是噩梦缠身。
梦里是陡峭嶙峋的万丈悬崖,崖上凌厉的山风刮得脸生疼,带起衣袂翻飞,赵嫤立在崖边,似乎下一秒就要跌下万丈深渊。
可将她逼到崖边的二人,一个是父亲镇国公赵旭,一个是孝仁帝萧琮。
赵旭身披盔甲,一手拿着剑指向她厉声质问:“你这个不孝女,我赵家怎么出了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人?你难道忘了家族利益、祖宗基业了么?你难道要败了家族门楣、阖家抄斩你才甘心么?”
萧琮身穿登基时冕服,居高临下对她冷声道:“什么清明吏治、还天下太平?你眼里只有赵家的利益,只为了赵家光辉、世族延续,用什么天下苍生作冠冕堂皇的借口,朕看错了你,信错了你,你这样的人,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轰!
赵嫤心神俱裂,想扑上前向他们解释,可赵旭和萧琮瞬间化作云烟,只有一声声的质问向她铺天盖地的袭来。
“赵嫤,你不配作赵家人。”
“赵嫤,是朕看错了你,信错了你。”
“赵嫤你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啊。”赵嫤被逼着发出尖利的哭嚎,突然猛地冲向崖边,毫无犹豫地纵身一跃。凌厉的风似要穿过她的身体,当冰冷的河水淹没她时,她竟感到了一丝解脱。
可得解脱处,唯神佛前,与山水间。
还有死亡。
梦醒了,赵嫤却了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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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过后就是张太妃的生辰,因非整寿,又才摆过端午宴,也未大办,只各宫送来寿礼权当庆贺。
别人这么敷衍,安华长公主可不乐意,一大早就来给张太妃贺寿。她身着坦领襦裙,外罩水红色薄纱,披着半臂,梳着高高的望仙髻,脸上贴着精致的金钿,华丽隆重,光彩夺目。
安华一进殿门,张太妃宫里的婢女们只觉这一室光辉都集中到这一人身上,正要叹皇族贵气,便见一身着月白色绣竹纹交衽广袖长衫,头戴银冠玉簪的青年男子随后而来,只见他眨着一双风流桃花眼打量殿中,众宫女不由欣喜着羞红了脸,原来是驸马爷入宫了。
深宫里,宫女们能见着的异性也就是这几个,那些太监们也就是个对食,哪有驸马爷这样玉树临风的,简直就是秀色可餐,听说这驸马爷当年还是先帝爷亲点的探花,文采斐然,七步成诗。
虽然驸马爷入宫少,但不影响他是无数宫女的春闺梦里人。
安华长公主见此冷哼一声,一双凤眼斜睨她的驸马,江广凌眼波流转,一把折扇轻摇,无奈笑笑。
“祝阿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安华长公主携驸马一齐向张太妃祝寿词。
看到女儿女婿都来给她贺寿,张太妃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虽然现在的热闹不如她当年当宠妃时,但张太妃已经十分知足了,她一脸慈笑地打量这眼前这二人,女婿风流俊朗,女儿华丽贵气,二人并立就如一对璧人,她不由拉起二人的手,满声叹息道:“好,好,我老了,什么也不求,只望你们小夫妻在宫外过得好好儿的,再生个小孙子就好了。”她拍了拍安华的手道:“安华,你和驸马成亲也有七年了,莫再淘气了,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安华长公主被这话堵得笑容都僵在脸上,都二十好几了,阿娘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淘气,生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事么?她偏过头看一旁的江广陵,只见他一双桃花眼就那样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无悲无喜,却又那样深邃,如一池深泉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即使成婚多年,安华长公主也不得不叹一声她这驸马真的是一副好相貌,时间打磨了他的少年锐气,添了几分成熟,却在广袖玉冠的衬托下有着无法言明的魏晋风流气韵,尤其是那双传神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