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觥筹交错,琵琶声与花果香气穿梭席间。主人举杯,众宾客皆回敬。
红烛微暖,落在长案后那个瘫坐在席位的男人身上,不知是昏暖的烛光,还是微醺的酒气,他醉了,醉倒在灯火摇乱中。他脸上带着笑,拿起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少许的佳酿从他嘴中逃了出来,顺着唇角,划过修长的脖颈,在淡色长袍留下绯色的印记。
大门被推开,霎时间凌冽的寒风涌入,一股肃杀席卷而来。一人提剑,白衣上绽开血色的花朵,一身血腥气。屋中顿时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他行至烛灯下那个喝醉的男人身后。
“河神大人好雅兴,”来人俯身,两片薄唇贴在河神耳边,就连呼出的气都带着血腥,“发生了这么多事,您还能坦然地醉卧在此,还能喝得下去酒。”
河神不语,照旧抬手举杯,再敬了众人一杯,无人敢回敬。只有主位之上的巫怀仁起身,将手中的酒杯掷向伏在他身上的人。那人直起身,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一剑劈开了酒杯,又一剑从背后刺入了河神的身体,鲜血滴落酒中,越发妖艳。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凶手的目光注视下,无人敢逃走。
“殷钧,这样算是两清了吧……”河神像是了结了什么心愿似的,喃喃着,“当日是为师对不起你……”
“师父,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哪怕看我一眼……”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开,没入身体的剑开始颤抖,河神回了头,看着执剑人,那年银杏树下写满倔强的眉眼长开了,也长高了,只是眼中闪烁的光未曾改变。河神脸上是震惊,是不解,是欲语还休的沉默。
“我是归南呐……”
冷汗浸湿了薄衫,身体止不住得颤抖着,洛川乔从噩梦中惊醒,他已经做了很多次这个梦了,每每被殷钧捅一剑也就罢了,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最近杀他的人竟然变成了归南。洛川乔只觉得头疼欲裂,太阳穴直突突,便也懒得睁眼了,索性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着。
朦朦胧胧间,他感觉有人正在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力道很轻,像是安抚他一样,没想到这头疼竟然真的好了许多。他睁开眼,一个白白的像是面团捏的小脸映入眼底。
归南此时正学着他师父安慰他的样子,抚摸着自己师父的头,一边摸还一边打着哈欠。他不知道洛川乔梦到什么了,只觉得应是个十分可怕的东西,连他师父都怕。
“自己都困成什么样了,还在这撑着。”洛川乔看着归南打着瞌睡还要安抚他的可爱样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别……别怕。”归南见洛川乔睁眼看着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一会耳根就红了,说着些安慰人的话,“师父,我帮你把噩梦都赶跑了”
“好了好了,醒了就不怕了。”
洛川乔坐起身,将手搭在归南头上。清晨暖人的日光在窗前偷窥许久,偷偷溜进客房,撒在洛川乔身上,青丝慵懒地趴在主人肩头,微尘在光中翩跹。归南盯着洛川乔看,眼中的星星都要掉出来了。归南一直都觉得没有比师父更好看更亲和的人了,此时他却看到了一个不染尘埃的仙。
“会长不高的……”归南看得出神,失了仪态,忙拍开洛川乔的手,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我倒要看看你以后会长多高!”
洛川乔看着归南耳根都红了,脸上带着坏笑,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归南腋下的痒痒肉,惹得小娃儿咯咯地乐,在床上打着滚,连忙求饶。
直到敲门声响起,两人才停止了玩闹,归南小脸憋得通红,看着喜人。洛川乔笑着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叫他整理好衣服,自己起身要去开门。
刚到门前,门就被大力推开,奈何洛川乔的注意力全在身后的归南身上,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撞在门上。洛川乔捂着鼻子蹲了下去,好看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心里早就骂上那个挨千刀的敲门人。
“你们师徒俩干嘛呢,怎么这么开心?”巫怀仁进门就看见洛川乔蹲在地上,“你蹲这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