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御医断言,他或许活不过弱冠之年。
段春盈冷冷一笑:“不然你以为段夫人怎的忽然要到庄子上来接我回府,段家曾和长平侯之子指腹为婚。”
绿岚大吃一惊,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想到长平侯的长子病得起不来,又有婚约在身,长平侯只怕是想为他冲喜了。
若非这长子命不久矣,嫁进侯府,是段夫人巴不得的事。
绿岚捏紧了拳头,满脸怒意:“段夫人打得好主意,居然想要接大姑娘回去给长平侯冲喜,然后平白得了侯府这门姻亲。”
“一来能得侯府的帮助,她膝下两女能嫁的更风光,一子的仕途必定更平坦。二来又除了我这个眼中钉,总归我不能一直住在山庄上不回去,不然爱面子的段老爷脸上挂不住,段夫人以后出去名声也要不好听了。”
段夫人打得一手好算盘,段春盈又如何能不知?
若非她从小跟鸟儿亲近,能听懂它们的话,只怕早就被段夫人的和蔼可亲给骗过去了。
这人在自己面前装成温温柔柔的母亲,嘘寒问暖,派来伺候的人无一不妥帖。
不管段春盈要什么,段夫人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起初还年幼的段春盈因为大小失了生母,偶尔听见仆妇嘴碎,知道自己被冠上克母的名声。
正难过的时候,段夫人可以说是从天而降,就在自己的跟前把嘴碎的婆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叫段春盈心里烫贴。
只是后来她无意中听见树上的鸟儿说起,才知道那两个仆妇根本没被赶出府,甚至没被打板子,还被段夫人赏了一吊钱。
还以为是做梦,段春盈有一次无意中向段夫人提起,那两个仆妇可曾还在府里?
段夫人一脸自若,回答得滴水不漏。
段春盈招来树上的麻雀,在它们的提醒下偷偷溜到后院里,发现了那两个面熟的仆妇。
不但比之前胖了,脸色也更好了,显然过得不错。
这一刻开始,她才明白段夫人的虚伪,对自己的敷衍,还有刻意的亲近,便对这位继母渐渐疏远了。
年纪小不懂得收敛,为此还惹得段老爷不高兴,以为段春盈这是对母亲不敬。
她回头才明白,段夫人给段老爷吹了不少枕边风,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的不是。
段春盈生气,硬生生吓晕了几个伺候的丫鬟,不得已,段夫人只能让她亲自去人牙子那里挑了两个丫头,正是红盏和绿岚,这才算是消停了。
看着她不服管教,越发离了心,段夫人也没了耐性。
一来二去,直接让人嚼舌根,传到段老爷的耳边,以为段春盈整天对鸟雀絮絮叨叨,这是已经得了疯病。
段老爷断不会让人知道,段家的长女居然疯了,二话不说就送去了段夫人挑选的磐石山庄。
这是段家的私产,荒废许久,段夫人精心挑来,就是想把段春盈关上一阵子,等她服软了放出来,不信这丫头再敢不听话。
可惜事与愿违,段春盈带着两个丫鬟在山庄里倒是过得不错。
即便送银钱来的小厮偷摸着克扣,也没见段春盈服软来求饶。
若非段夫人担心这倔强的丫头直接饿死了,害得自己在段老爷面前丢了脸面,怕是连小厮都懒得再撵去瞧上一眼。
段春盈想了想,或许离开段家,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
长平侯的长子若是能熬上一两年,她伺候着也没什么。
若是死了,她事前让这男人准备一封休书,等他死后就离开侯府,估计长平侯也绝不会多说什么。
不然留在段府,依照段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少不得要被胡乱指给什么人,远远打发。
嫁个歪瓜裂枣就算了,就怕段夫人怀恨在心,给指了个窝里横的,她恐怕要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打定主意,段春盈提了笔,在纸上写了寥寥几句,吹干后把其他的一并放回在锦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