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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子电视里面连续一周报道大学生毕业容易就业难的问题,黄励添了心思,非要新容考研究生,新容顺嘴说即使考得上,哪有钱读。黄励走火入魔,四处去打听卖肾的事儿。邻居把话传给新容,她呆在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把手里蛋炒饭往地上使劲儿一摔,黄的白的散落一地,冲回房里跟黄励吵架:“你怎么想的?卖肾?!你卖肾还不如我去卖身算了!!”也不管邻居是不是听见了,嗓门扯得快把屋顶喊下来,心里想,喊下来就喊下来,母女俩一起被砸死算了,死也落个全尸。
黄励先让新容吼傻了,反应过来也开始淌眼抹泪的:“卖肾怎么了?丢人了?丢也是丢我自己的人,谁让我没本事留住男人,卖我自己的零件儿还不行吗?你冲我那么大声干吗?我是你妈,你吼我像一只老狗!肾也不用卖了,哪有买命的我卖了清净,省得招老的烦让小的厌!!”
母女俩眼泪横飞,对吼,哭,把最后一丝力气都诉尽,肉泥两堆一个瘫在床头一个委在床尾。心里空落落像间被弃的房间,那会儿想起苏启智和徐文静,真是恨啊,恨得咬牙切齿。
新容开编前会时,梁赞打电话来报告苏启智的病情:“胃癌。已经扩散了。”
新容僵了,脑子里一时飞絮飘浮,乱成一团,原来,昨天夜里的梦是个死亡之梦。
亦晴抓了个少妇为了跟老公赌气,去电视台假征婚的题材,如获至宝,早晨新容一进门就被她抓住,她走到哪里亦晴跟到哪里,一直跟到编前会上,她又从头讲起。
新容望着她嘴巴张开闭合、闭合张开,字词噼里啪啦地从她嘴里迸出来,又散落开,老聂在旁边阴恻恻地看着亦晴,偶尔开口,总惹得亦晴眉毛倒竖,杏眼圆睁。
“怎么了?”送咖啡过来的小美看见新容表情不对,悄悄地问。
她回过神儿来:“没事儿。”
中午朱秀茹在新开的一家湘菜馆定了大包,全体人员聚餐,给梁赞接风。他从医院赶过来,跟新容一左一右坐在朱秀茹身边。亦晴坐在桃谷二仙中间,桃谷二仙跟亦晴贫嘴,一个说:“我们不是随便的人。”另一个接着道,“我们随便起来不是人。”
亦晴哼一声:“你们觉得这很幽默吗?”
听见他们对话的人都笑,唯独新容脸色瓷白,剁椒鱼头上来时,服务员转桌把鱼转到她面前,鱼头被片成两半,对贴着,眼睛睁着,埋在碎红辣椒中间,新容冷眼瞥见,吓了一跳。
梁赞伸手把鱼头转到了别的地方。
其他菜陆续上齐,新容几乎没动筷子。
“怎么不吃?”朱秀茹看了她一眼,打量四周,“让谁气饱了?”
新容笑笑,搛根芥蓝,吃了一口放下,去了卫生间。
梁赞倒了满杯啤酒,敬大家喝了,也去卫生间。
在走廊里看见新容,站在一个窗前往外看,他走过去一把把她抱住:“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新容吓得不轻,死命地挣出来,小心地往包房那边看了看。
“你疯了――”她瞪梁赞一眼。
梁赞没吭声。
新容回到包房,拉开门时,刚好亦晴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