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开车人的车开得很快,我没有问他姓什么。目前来看他是一个无害的开车人。我看了看安全带,觉得很脏,没有系,开车人看了我一眼,也没有提醒我系的意思。因为我总会想到一种场面:出了交通事故,安全带像一个绳索一样,把人变成两半。我宁可从车里飞出去,也不要变成两半。
在跟何言同居的两年中,这些都是我们吵架的导火索,在何言的车上,我总是系着安全带,这样就不用吵架了,何言也不用摆出一张挺难看的脸。我想――如果自己被勒成两半,只可能是在何言的车上。这些场面总是越想越真实。或者说,我每次构建起来的安全感在何言的车上都会坍塌。
开车人很沉默,商量好了钱,也拿到了一半的钱,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路就在那儿,一直往前开吧。但我还是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去G市。为什么G市在地图上那么小。为什么我的朋友要生活在那里。为什么我从没爱过自己的朋友,那种真正的爱情。世间是不是存在那种真正的爱情。为什么何言要让自己系安全带。为什么地球是圆的?
我有很多问题,越想越困,我想睡一会儿,我起得太早,但是我不敢睡,我不敢在陌生人的车上睡,我只敢在何言的车上睡。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前面,并不和开车人说话,因为就算碰见挺爱说话的开车人,我也不会愿意跟他们说什么,所以我对这个开车人多少有些好感,沉默之美。更别说他肯停车带自己走。
没多长时间,车就开出了L市。
这个城市真小啊,我不由得发出这种感叹,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有老板发来的信息,问我是不是快回来了。我放下手机,有一种绝望的心情,我觉得老板疯了,这个世界疯了,自己才走。老板发了两条信息,第二条是说项目通过了,意思是,接下来,大家都该忙起来了。我想给于梅发个信息,告诉她自己已经上路,可是打出来之后又觉得上路两个字,不好听,于是什么也没有发,塞上耳机。我想,这就算是旅游了吧,我要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大概我以后都不想旅游了。
我的云音乐里正在放《九月》,这正符合此刻。我不喜欢海子,也不喜欢周云蓬,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就不能不让我喜欢,或者说,不能不让此刻的我喜欢了。歌词里唱的: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只身打马过草原……
我很困,真的觉得眼前走过来一匹马。一匹又大又白的马。看着马的形象,我打了瞌睡。
3
就在这个时候,开车人忽然伸手过来帮我把窗户摇下来一点儿,我吓了一跳,但是很快意识到他只是想让风吹进来。离开城市越远空气越好,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要经过大片的荒漠,而中间都不会再有其他的城市出现。除非是海市蜃楼。我打开手机的邮箱,忽然有一种冲动,想重新看看杨元写给我的那些邮件。
在外人看来,杨元一定是一个很不着边际的人,大学四年他都这样,有些荒唐,大概只有我愿意和他有些来往。
开车人一直不说话,但是此时此刻,我倒是希望他能和我聊聊杨元。就像一个陌生人那样随便问问我,要死的人是谁呢。
杨元的邮件很不连贯,有时候也问到何言。都是问我怎么还不结婚,有时候他会有周期性的胡说八道,我想可能和这里的气候有关,寒冷而偏僻的祖国内陆,什么也不能生长。我才来了几个小时,就已经感觉很不一样了。
有时候他在邮件里会说――结婚挺好的。这样才能理解孤独,好像他的每件事都会指向孤独,让我觉得他这个人有些重复。
有时候他会说――你就别结婚了。
还有一次他一定是喝了酒,和我说――你就别结婚了,等我离婚,我们结婚,但是谁都不告诉,你也不说,我也不说。
我如今还记得自己看到这个简短的邮件的心情,是一个没有风的夜晚。我和做电影的同事在京市一个十分高档的酒吧也喝多了,因为是别人埋单,我可以常来的机会不多,甚至说,有些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