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爹也给人看卦，不过爷爷说我爹天资有限，很多东西看不出来，不及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但是又碍于命格限制，只能十八以后，命格稳定了才能给人看。

此时我全把爷爷的交代忘到天边去了，忽然想起，心里也着急，这时候我爹都快哭了，爷爷当年拿一条命换了我，就是想保我周全，我却一时疏忽，把他老人家交代的事都忘了！

其他乡亲也没搭理我们，继续起灵抬棺，我跟父亲就站在院子中央，那棺材经过我旁边的时候，忽然剧烈颤动起来，震的几个壮汉都稳定不住。

顾先生吓得惊道：“不好，老爷子这是不肯走啊！”

摇摇晃晃了一阵，绑棺材的手臂粗的绳索，居然咔嚓一下断了，那棺材重重的掉落在地上，棺材盖掀开，三爷爷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望着天空。

众人都吓了一跳，小胖他姑当即尖叫起来，我父亲眼疾手快，瞬间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遮在了三爷爷的脸上。

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死人的脸是不能对着天的，就算是抬尸出来，也要拿着簸箕遮着面门，防止他的魂魄看见天空，留恋人间不肯离去。

这个意外把大家都吓得不轻，三爷爷的儿女开始小声议论，三爷爷去的时候明明是闭着眼睛，很安详的，怎么忽然自己就睁开了？

那顾先生掐指一看，脸色变得十分灰暗起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我，什么也没说，就让人们什么都别管，赶紧抬着棺材下葬了。

可就在大家收拾完毕，再次准备起灵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我那二叔，疯疯癫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跳，还拍着手叫好。

“打雷了，下雨了，村里死了二鬼啦，二鬼不想走，想拉小垫背，是谁是谁？”二叔疯了似的围绕着村里人，一个个看去，最后他站在我跟前，用手一指，大笑道，“找到啦，找到啦！”

我吃惊道：“二叔，二叔你怎么了？”

我二叔今年三十五了，虽没结婚，可他不傻不呆，干活还很卖力。我爷爷曾经也想把本事传给他，可二叔不信这些，说什么也不肯学。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跟二叔聊天说话，怎么现在人就疯了？我使劲抓着他，叫他，可是他完全不理我，眼神怪异，一会儿看天，一会儿很害怕的看着棺材，一会儿又忽然拉住我，大叫道，阿九，跑，跑，快跑！

我爹看不过去，过去一把拽住他，骂骂咧咧把他拽走了。二叔离开后，葬礼才得以继续，在顾先生的安排下，村里的大汉抬着棺材上了山，草草的就把三爷爷给埋了。

可自从那天以后，我二叔真的疯了，他整日在村里游荡，风言风语，说些人们听不懂的话。可有时候，他单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人仿佛又清醒了似的。

他总会对我说，阿九，你不该生在莫家，莫家的劫难，不该由你一个人背负。

就在我生日的前三天，九月初六，二叔忽然找到了我，拉着我的手说，阿九，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答应二叔，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你都要咬牙坚持住，别放弃，千万别放弃，有人要你死，那你就偏偏要活着。

那天以后，我二叔就彻底失踪了，哪里都找不到。

我急疯了，满村满山的找，可我爹却异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还是坐在院子里，一点一点的编筐，什么话也不说。

我很气，也很急，拉着小胖跟我到后山，找了几天几夜，一点音讯也没有。我爹劝我别找了，他说，你找不到的，你二叔走了。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这时候，我爹抬起了头，我猛然看见不过三天的时间，他的眉毛全白了。

我觉得很扎心，好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老人，我爹放下手里的箩筐，这才说道：“阿九，这就是你二叔的命，你爷爷左右不了，你也左右不了，就连他自己，也左右不了。”

我嘴唇微微颤抖着，问，什么意思？

我爹这才把实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