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女孩一千个看不惯,但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不能与她讴气,又往前走了十多米,从路沟里找到了一个又粗针线补了的帆布书包。
书包里面好多东西被摔了出来。
周胜利捡到了破损的三角板、量角尺和一只圆规,连书包一同交给了姑娘,“乘着还没走,检查检查还有没有少的东西,离开了这里再发现少了东西,靠哭没有用。”
里面的东西是中学数学课需要的,由此他分析姑娘是个中学生,像哄孩子一样对她说道。
姑娘接过来一看,“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三角板断了,量角器碎了,我怎么考试?”
果然是个学生。
周胜利劝她道:“三角板、量角器都值不了几个钱,考试前再买,那么大姑娘了,哭什么鼻子。”
“你一个大人说话那么轻巧,明天就是高考了,我骑车到了县城天都黑了,那哪里买这些学习用品?”
周胜利当年参加过高考,知道高考对一个中学生来说意味着什么,提醒她道:“你认真检查一下,看书包里还少了什么,别耽误了考试。”
听了她的话,姑娘抽泣着把书包里的书本全掏出来放到周胜利的车头上,最后掏出一个纸壳糊的笔盒,打开检查了一下。
周胜利看到她的笔盒里只有一只极为普通的钢笔和半截铅笔头,半块橡皮,看来她的家境较为贫寒。
不说人穷,不笑人丑。周胜利看到后心里虽然不很好受,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姑娘又检查了挂在车把上的东西:她考试期间的干粮,对周胜利说:“都没少。”
说完,推着自行车就走。
周胜利也向自己的吉普车走去。
他还没到车跟前,身后又传来姑娘的哭声。
他心里一惊,怎么碰上这么一个爱哭的姑娘?回过头问道:“你又怎么啦?”
姑娘哭着说:“车、车链子落了。”
从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生活稍微富裕一点的国人家中都有自行车,骑上自行车的男孩子都会拆装自行车的大零件。把落链上到牙盘上,对周胜利来说是小事一桩。
他到车上的工具箱里翻出一付手套,一把镙丝刀,戴上手套后,一手捏着自行车链挂到牙盘上,另一只手用螺丝刀把车链子眼别到牙盘的牙上,然后转动脚踏。
由于牙盘已经摔变了形,每次转到变形处,车链都脱落下来。
周胜利凭经验知道,没有专用工具无法校正牙盘,自行车链也就没法挂到牙盘里。
女孩刚止住的哭声又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五十多里才到,明天上午就考试了。”
周胜利本来是急着赶回去,把镇里的做法通报给党委班子其他人,又觉着女孩子能否参加高考关系到她一生的命运。他给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告诉值班的金玲,自己有事今天回不去,要她通知党委其他人,镇里通知农场的任何事全部推到他身上,等他回去再办。
然后,他对还在哭个不停的女孩说:“别哭了,上车,我把你拉到县城。”
女孩停止了哭声,看了看车头方向说:“你好像是从县城方向来的,拉我上县城就去不了你打算去的地方。”
周胜利说她:“高中生还没学会算帐,我耽误只是半天的时间,你耽误是一生的前途,这是个正数远大于负数的方程式懂吗?”
女孩听明白了,人家是要专程送自己去县城,连连给周胜利躹躬,“谢谢大哥哥,不,谢谢司机叔叔。”
那时候人的观念与现在不一样,把对方喊作长辈是表示尊重,而现在不论男女,也不管自己四十几、五十几,都喜望小朋友喊自己大哥哥、大姐姐。
周胜利把她的自行车搬到车上,女孩主动爬到了副驾驶位置上坐下。
看她上车的动作,对吉普车并不很陌生。
走在路上,周胜利问女孩:“你从农场方向来,家是农场的吗?”
女孩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