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两重。红铜嘴,黑铁脚。刷剌的一翅飞下来。那八戒丢倒头,正睡着哩,被他照嘴唇上扢揸的一下。
那呆子慌得爬将起来,口里乱嚷道:“有妖怪,有妖怪,把我戳了一枪去了,嘴上好不疼呀。”伸手摸摸,泱出血来了。他道:“蹭蹬啊,我又没甚喜事,怎么嘴上挂了红耶?”他看着这血手,口里絮絮叨叨的两边乱看,却不见动静。道:“无甚妖怪,怎么戳我一枪么?”忽抬头往上看时,原来是个啄木虫,在半空中飞哩。呆子咬牙骂道:“这个亡人,弼马温欺负我罢了,你也来欺负我。我晓得了。他一定不认我是个人,只把我嘴当一段黑朽枯烂的树,内中生了虫,寻虫儿吃的,将我啄了这一下也。等我把嘴揣在怀里睡罢。”那呆子毂辘的依然睡倒。行者又飞来,着耳根后又啄了一下。呆子慌得爬起来道:“这个亡人,却打搅得我狠。想必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怕我占了,故此这般打搅。罢罢罢,不睡他了。”搴着钯,径出红草坡,找路又走。可不喜坏了孙行者,笑倒个美猴王。行者道:“这夯货大睁着两个眼,连自家人也认不得。”
好大圣,摇身又一变,还变做个蟭蟟虫,钉在他耳朵后面,不离他身上。那呆子入深山,又行有四五里,只见山凹中有桌面大的四四方方三块青石头。呆子放下钯,对石头唱个大喏。行者暗笑道:“这呆子,石头又不是人,又不会说话,又不会还礼的,唱他喏怎的,可不是个瞎帐?”原来那呆子把石头当着唐僧、沙僧、行者三人,朝着他演习哩。他道:“我这回去,见了师父,若问有妖怪,就说有妖怪。他问甚么山,我若说是泥捏的、土做的、锡打的、铜铸的、面蒸的、纸糊的、笔画的,他们见说我呆哩,若讲这话,一发说呆了。我只说是石头山。他问甚么洞,也只说是石头洞。他问甚么门,却说是钉钉的铁也门。他问里边有多远,只说入内有三层。十分再搜寻,问门上钉子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此间编造停当,哄那弼马温去。”那呆子捏合了,拖着钯,径回本路。
怎知行者在耳朵后,一一听得明白。行者见他回来,即腾两翅预先回去,现原身,见了师父。师父道:“悟空,你来了,悟能怎不见回?”行者笑道:“他在那里编谎哩,就待来也。”长老道:“他两个耳朵盖着眼,愚拙之人也,他会编甚么谎?又是你捏合甚么鬼话赖他哩。”行者道:“师父,你只是这等护短。这是有对问的话。”把他那钻在草里睡觉,被啄木虫叮醒,朝石头唱喏,编造甚么石头山、石头洞、铁也门、有妖精的话,预先说了。
说毕,不多时,那呆子走将来。又怕忘了那谎,低着头,口里温习。被行者喝了一声道:“呆子,念甚么哩?”八戒掀起耳朵来看看道:“我到了地头了?”那呆子上前跪倒。长老搀起道:“徒弟,辛苦啊。”八戒道:“正是。走路的人,爬山的人,第一辛苦了。”长老道:“可有妖怪么?”八戒道:“有妖怪,有妖怪,一堆妖怪哩!”长老道:“怎么打发你来?”八戒说:“他叫我做猪祖宗、猪外公,安排些粉汤素食,教我吃了一顿,说道摆旗鼓送我们过山哩。”行者道:“想是在草里睡着了,说得是梦话。”呆子闻言,就吓得矮了二寸道:“爷爷呀!我睡他怎么晓得?”行者上前,一把揪住道:“你过来,等我问你。”呆子又慌了,战战兢兢的道:“问便罢了,揪扯怎的?”行者道:“是甚么山?”八戒道:“是石头山。”“甚么洞?”道:“是石头洞。”“甚么门?”道:“是钉钉铁也门。” “里边有多远?”道:“入内是三层。”行者道:“你不消说了,后半截我记得真,恐师父不信,我替你说了罢。”八戒道:“嘴脸,你又不曾去,你晓得那些儿,要替我说?”行者笑道:“‘门上钉子有多少,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可是么?”那呆子即慌忙跪倒。行者道:“朝着石头唱喏,当做我三人,对他一问一答,可是么?又说:‘等我编得谎儿停当,哄那弼马温去。’可是么?”那呆子连忙只是磕头道:“师兄,我去巡山,你莫成跟我去听的?”
行者骂道:“我把你个囊糠的夯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