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声好,退后两步站定,嗨的一声吼喝,双手举剑猛力剁向面前一棵两三尺高的枯树桩。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短剑卡在了新雪掩盖下的交错枝权中。胡亥满脸通红,使足全力猛然拔剑,剑未拔出,双手却滑出了雪水打湿的剑格,噗地向后跌倒,人便滚进了雪窝之中。嬴政皇帝乐得仰天大笑,拉起了一身黑白混杂的小儿子,右手轻松地拔出了短剑笑道:“父皇少时也用过这般短剑,看父皇还会用不会,教你小子看看。”说罢马步站定,沉心屏气,单手缓缓举剑将及头顶,陡然一喝斜劈而下,只听咔嚓一声大响,树桩的三分之一便飞进了雪地。与此同时,嬴政皇帝也瘫坐在了雪地上呼呼大喘,一时脸色苍白。
“父皇万岁——”胡亥兴奋地高喊着。
“万岁你个头!”嬴政皇帝喘息着笑骂了一句。
“父皇起来起来。”胡亥跑过来扶起了父亲,比自己劈开了树桩还高兴。
“你小子说说,方才看出窍道没?”
“父皇大人,力气大……”
“蠢!”嬴政皇帝又笑骂一句,“那是力气大小的事么?”
“父皇明示!”胡亥一脸少不更事的憨笑。
“记得了。短剑开物,忌直下,斜劈,寸劲爆发,明白?”
“明白!”胡亥赳赳高声,两眼却分明一团混沌。
“你小子也!看着灵气,实则猪头!比你扶苏大哥差几截子!”
嬴政皇帝很是生气,骂出来却禁不住一脸笑意。不知为何,嬴政皇帝看见这个小儿子便觉得可乐,从来生不出在长子扶苏面前的那般威严肃杀。这个胡亥也是特异,十五六岁的大少年了,永远地一副童稚模样,脆生生的声音,憨乎乎的笑容,白白净净的圆面庞,恍然一个俊俏书生一般。不管父皇如何训斥,这小胡亥永远都是脆生生地答话混蒙蒙的眼神憨乎乎的笑脸,教嬴政皇帝又气又乐。后来,皇帝也就索性只乐不气了。此刻,胡亥便脆生生道:“不!胡亥的法令修习第一!扶苏大哥比不过!”
“噢?那你小子说,以古非今,密谋反秦,该当何罪?”
“儒家谋逆,一律坑杀!”
“问你儒家了么?”
“禀报父皇!这是老师教的!”
“老师?啊,赵高教的好学生也!”嬴政皇帝大笑起来。
“父皇!儿臣一请!”
“噢?你小子还有一请?说。”
“儿臣要跟父皇游山玩水!不不不!巡视天下,增长见识!”
“啊呀呀,你小子狗改不了吃屎,还装正经也!”
嬴政皇帝乐不可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时自觉胸中郁闷消散了许多。小胡亥红着脸不知所措。嬴政皇帝抚摸着胡亥厚实乌黑的长发笑道:“小子别噘嘴了,开春之后,父皇带你去游山玩水,啊。”胡亥哭丧着脸道:“父皇,儿臣没记好,没说好,你不要学了嘛。”嬴政皇帝又是一阵大乐,笑道:“你小子也!赵高教你两句话都记不住,自家说本心话也便罢了,还卖了人家老师。”胡亥赳赳高声道:“胡亥没卖老师!老师好心,教胡亥教父皇高兴,说这是头等大事!”“好好好,头等大事。”嬴政皇帝连连点头,“左右教你小子跟着游山玩水便是了。父皇也多笑笑了。”
少年胡亥高兴地走了,说是该到学馆晨课了。
嬴政皇帝兀自嘿嘿笑着,骂了句你个蠢小子读书有甚用,径自徜徉到白雪红叶交相掩映的胡杨林中去了。对于自己的二十多个儿子,十多个女儿,嬴政皇帝亲自教诲的时日极少,可说是大多数没见过几面。可以确知的是,嬴政皇帝叫不全儿女们的名字,记不全儿女们的相貌,更不清楚大多数儿女的学业才具。依据嬴氏王族的法度:由驷车庶长帝国时期为宗正在每季的末月,对皇子公主的诸般情形向君主归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