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署与属邦署,归属丞相府政务;黑冰台与各国商社,则分别归属该时期主掌纵横大计的重臣掌管,若张仪范雎等名相,则四者一统。自秦王嬴政筹划一统天下开始,任顿弱、姚贾为上卿专一执掌邦交,四分支则统由两人执掌。灭燕前后,顿弱执邦交之牛耳。后因顿弱在赵国被郭开折磨濒死,养息数年,姚贾便成了主领山东邦交的大臣。此次姚贾奉命坐镇楚国民治,顿弱又病愈复出,故邦交四分支又归属了顿弱执掌。
列位看官须知,战国列强铁血大争,无所不用其极。此间,每个国家都将“用间”作为邦交周旋的一个重要方面。甚或可以说,战国之世的邦交活动与间谍战完全一体化。所以,战国邦交之实质,是一种间战邦交。所谓远交近攻,这个“交”字,其实际含义是间战邦交,其本质依然是战,是服务于战争的破交战。合纵连横之所以惊心动魄,之所以波谲云诡,其实质正在于间战邦交的全方位性。
至少,这种间战邦交的实际内容有四个方面:其一,使节以说服对方国君权臣为轴心的上层斡旋,此为“说客”邦交,是官方邦交的正面体现;其二,以重金、流言为主要手段,分化敌方阵营;其三,以名士大臣与技能异士一国,说动该国实施某种自我削弱的政策,此谓“间臣”也,典型如韩国派出赫赫水家大师郑国实施疲秦计;其四,以高明剑士为刺客实施秘密暗杀,剪除最危险最直接而又无法分化的敌对人物,典型如荆轲刺秦。凡此等等屡见不鲜,绝非秦国独有。虽然,我们已经无法确切地知道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专司“间战”的机构名称了,然从史料所载的事实足以看出,那时的“间战”之激烈,与所有方面一样,都达到了中国历史的最高峰。然则,战国间战与后世之阴谋政治决然不同。其根本之点在于:春秋战国之间战不对内政,而只对外交;而后世之阴谋政治,则将秘密力量使用于刺探监控臣下与政敌。也就是说,春秋战国之间战,只作为国家手段对外使用,而不是国家内部的干政力量;而后世王朝之阴谋政治恰恰相反,将秘密力量作为对内的政治手段使用。
《孙子兵法·用间篇》云:“非圣智莫能用间,非仁义莫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可见,春秋战国之世,间战之利用,只在于战争与邦交两方面,目标极为纯正,因而被视为“圣智上智”者的高端战场,实在不带有后世的阴谋底色。以秦国而论,将秘密间战作为邦交方略,也是其来有自,并非自秦王嬴政开始。张仪以间战邦交分化六国合纵而成名于天下,范雎以间战邦交在长平大战使赵国换将而大获成功,堪称秦国间战邦交的经典战例。秦王嬴政时期,尉缭子与李斯先后明确提出,以间战邦交作为削弱分化六国之有效手段的总体性方略。尉缭子云:“……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亡三十万金,则诸侯可尽!”李斯提出的间战方略则更有了具体步骤:“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良将随其后。”这里,李斯将间战邦交与兵争浑然一体,呈现出步步进逼摧毁敌国的三个环节:重金收买——利剑刺杀——大军随后。也就是说,以间战邦交弱化敌国,以精锐大军摧毁敌国,这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战略。
此次顿弱人马以商旅之身临淄,是秦国间战邦交的又一谋划。
秦王嬴政与李斯顿弱会商,君臣三人一致认为,齐国君臣孱弱已久,若外施压而内分化,很可能促使齐国不战而降,避免最后一场大流血。目下列国老世族大举流入齐国,秦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