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管仲、晏子在世,不能谋也!”太子丹道:“交出樊於期,秦国依然要灭燕,奈何?”鞠武道:“太子若当真安燕,当送樊将军入匈奴,使匈奴杀其灭口。而后,燕国秘密联结山东五国合纵抗秦,再北连匈奴迫秦背后。如此,大事方可图也。”太子丹不禁皱起了眉头道:“太傅之策,旷日弥久,远水不解近渴也。况且,樊於期困顿于天下无敢收留,遭逢危难,独能投奔我来,丹岂能迫于强秦威势而弃之不顾?若将其送往匈奴杀人灭口,丹将何颜立于天下?与其如此,毋宁我死也!”太子丹说得激昂唏嘘,突然顾忌老师尴尬难堪,戛然打住,长吁一声道,“愿老师再谋,有无别样对策?”老鞠武长叹一声道:“逢危欲求安,逢祸欲求福,宁结一人而不顾国家大害,此所谓资怨而助祸,譬如以鸿毛燎于炭火之上而欲求无事矣!”太子丹肃然正色道:“鸿毛之灾,纵不毁于炭火,亦必毁于薪火。燕国之危,并不能因樊於期一人而免之。老师不思祸端根本,而徒谈国家危难,丹夫复何言哉!”老鞠武默然思忖良久,终于开口道:“老夫迂阔,不善密事。然,老夫交得一人,或可成太子臂膀。”太子丹连忙挺身长跪,一拱手道:“得老师举荐,燕国之幸也!”老鞠武道:“此人名曰田光,智谋深沉,勇略过人,愿能与太子共谋。”太子丹道:“我若突兀见田先生,恐有不便。老师若能事先知会,我因老师而得交先生,老师以为如何?”老鞠武不禁喟然一叹:“太子之于人交,强老夫多矣!诺。”
旬日之后的一个夜晚,一个布衣之士走进了太子丹的秘密庭院。
这个布衣之士便是田光,隐身燕国的一个士侠。
看官留意,战国游侠品类繁多。寻常所谓侠者,大多指纯剑士出身而有侠行的武士。这种侠,战国之世谓之侠士、任侠、游侠,更有一直白称谓,呼曰刺客。譬如专诸、要离、聂政及下文所及盖聂、鲁句践等等,皆为此等侠士。此等剑士刺客,并非春秋时期所生发出的侠士的高端主流。高端侠士者,居都会,游山野,以排解政事恩怨为己任的学问豪侠之士也。唯其如此,春秋及战国之侠,其高端主流可以称为士侠,或者称为政侠。士侠政侠,在实际上的最大流派,当属以“兼爱、非攻”为旗帜的墨家团体。及至战国中期,七大战国分野渐渐明确,中小诸侯国越来越少,邦国之间依靠政侠排解恩怨的需要也大大减少。如此大势之下,以士人为根基的政侠势力也渐渐弥散分流,或融入学派团体,或融入各国政局,或隐入市井山野终成隐居名士。总归说,战国中期之后,士侠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就其个人素质说,士侠必以某种精神与学说为信念根基,而将侠义之行仅仅作为信念实现之手段。是故,此等士侠多为文武兼备之士。以今人语言说,此等士侠无不是既具备思想家气质,同时又精通剑术的大家。他们,几乎从不做寻常的私人复仇攻杀,而唯以解决天下危难的政治目标为其宗旨。士侠的生活常态是名士,而不是寻常人一眼便能看出的赳赳武士。田光,正是如此一个士侠。后文将要出现的荆轲,更是战国末期冠绝天下的一个士侠。
太子丹恭敬地迎接了其貌平平的田光,以对待大宾之礼躬身侧行领道进门。正厅,太子丹先自跪行席上,并以大袖抚席以示扫尘,而后请田光入席正座。田光丝毫没有惶恐之情,坦然接受了大宾之礼中主人该当表现的所有谦恭与敬重,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及至仅有的一个侍女与一个老仆退出正厅,太子丹这才离开坐席深深一躬。
“燕秦不两立,先生定然留意也。”
“愿闻太子之志。”田光沉沉一句。
“复燕国之仇,除天下之患,岂有他哉!”
“国力不济,大军驽钝,太子欲效专诸刺僚乎?”
“祸患根基,在于秦王。虎狼不除,世无宁日也!”
“太子有人乎?”
“丹有死士三人,愿先生统领筹划。”
“太子高估我也。”田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