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鲁仲连顿时兴致勃勃:“说说,都有谁个要来?”吕不韦道:“一个唐举已经走了,一个士仓还没来,一个越姊正在当前。”
“且慢!”范雎向正要大发议论的鲁仲连摆摆手,惊讶地看着吕不韦,“足下识得唐举、士仓?”
“唐举兄与我是书交,士仓兄与我是另交。”
“何谓书交?何谓另交?”
“以书成友,谓之书交。以另类隐事成友,谓之另交。”
“敢问足下与唐举以何书成友?”
“我得《计然书》评点本,请唐举兄品评,唐举兄时有急用,我便送了他。”
“可知唐举要《计然书》何用?”
“信人便送人,送人便由人,问之非友道也。”
“足下与士仓却以何事而交?”
“老友之隐,不韦不便相告,先生见谅。”吕不韦不卑不亢满面微笑,语气却是显然不打算再说下去的模样。
此间分际颇是微妙:以宾主通行礼节,范雎本不当对崂山泉水事语带讥讽;然则战国之世的名士风范恰恰便是坦诚犀利,况范雎之讥讽毕竟是基于节用本色而发,吕不韦便浑然不觉,诚心说明原由;范雎再次突兀插问交友之情由,则必是与所说之人相熟,依寻常礼节,吕不韦便当坦然告之,以使宴席间皆大欢喜;然则,这看似一团和气的吕不韦却突然不卑不亢地拒绝了范雎最后一问,范雎心性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若要再追问一句甚或反唇相讥,显然便是当下尴尬。
正在吕不韦话音落点之时,鲁仲连一举大爵高声道:“来!痛饮一爵再说!等士仓这老兄来了,我便让他自己说给张兄。”
“天意也!”范雎却是一声感喟,站起来对着吕不韦深深一躬,“若非足下高义,范雎岂能举荐蔡泽而辞官隐身?今日知情,容当一谢。”
“妙也!”鲁仲连哈哈大笑,“不韦,赫赫应侯现身,你当如何?”
吕不韦却丝毫不见惊讶,只悠然一笑站起身来也是深深一躬:“世间典藏珍奇,归宿原有定数。应侯既得,便是天意,与不韦却是不相关了,何敢当得一谢?”
范雎猛然拉住了吕不韦的手道:“遇合者天意也!你我与仲连越妹一般,莫再先生应侯的客套了,如何?”
“承蒙范兄不弃,不韦敢不从命!”
“啊呀呀!”鲁仲连大笑着走过来将大手搭在两人手上,“执手如刎颈,顷刻交生死。好!”话方落点,小越女便捧着一个大铜盘轻盈飘到了面前:“来,人各一爵!”三人执手大笑,各取一爵当地一撞说声干,便一齐汩汩饮尽了。此时席间因范雎而起的些许生分一扫而去,四人重新落座,便是一通豪饮饕餮。堪堪半个时辰,吕不韦抬头恍然笑道:“越姊如何不下箸?试试了,你都吃得也。”鲁仲连便道:“她是三日一食,由得她了。”范雎看去,却见小越女案上铜鼎中却是一只热气腾腾的整形蒸鸡,鼎脚下的细木炭冒着红亮的火苗,另有一鼎油亮鲜红的炖枣,便呵呵笑道:“不韦呵,不饮酒有备,不食肉却无备,该罚也。”吕不韦已经饮得满脸涨红,便拭着额头汗水笑道:“越姊,此物乃岭南伺潮鸡,你但尝得一口,或许破戒也未可知。”小越女端详着铜鼎笑道:“生平毋得吃肉,蒸鸡能吃么?”犹豫片刻,小越女终是伸出了细白的手指。
“越姊,下箸夹得下来。”吕不韦兴奋地提示了一句。
“她从来不会用筷,只会上手。吃便好,就用手!”鲁仲连笑得开心极了。
小越女飞快地瞟了鲁仲连一眼,脸上飞过一片红晕,小心翼翼地撕下了一丝鸡肉,闭着眼轻轻放到了嘴里,轻轻地嚼着。三个男子都屏住了气息看着小越女,一时间竟是人人紧张得如临大敌一般。眼见小越女脸上渗出了一片细汗,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呵,还真好吃也!”随着话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