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第二天就要率队出发——这次是广东东莞市通过 省文化厅主动邀请。香港和台湾商人在那地方开办了不少加工厂,工 人以北方农村青年为主。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秉昆他们的演出 公司,派专人找到省文化厅联系,为的是让北方农村青年们在遥远的 南方听到乡音,欣赏喜闻乐见的北派曲艺,体会老板们的良苦用心。他 们相信,这些来自北方的农村青年日后必能爱厂如家,踏踏实实为厂 里干活。 秉义对秉昆说:“你看人家港台商人都很懂政治,连这样的事也要先 找政府部门,表明人家心目中特别尊重政府,你应该学着点儿。这次你 们要组成最有实力的演出班子,带最好的节目去。我也要派文化厅的一 位干部陪你们去,帮你们打开北派曲艺在南方的表演市场。此行对你们 意义重大,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德宝气愤地来找秉昆,前脚刚走,春燕后脚到了。她泪如雨下,口 口声声要求干哥替她做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主要是干哥把他俩 捏鼓到一块儿的,现在他俩闹离婚干哥也得评出个是非。两口子都声明 非离不可,德宝已住回他妈那儿,实际上夫妻开始分居,一段婚姻似乎 已经走到尽头。 秉昆只得去找白笑川,请他亲自带着弟兄们南下。 白笑川听说了德宝两口子的事,深表理解,爽快地决定亲自出马,并 说他正想考察一下南方的表演市场。 送走了师父和弟兄们,秉昆把德宝和春燕分别请到家中。依他的想 法还要找来国庆和赶超,郑娟明确反对,说那可不好,两口子都特要面 子,又都是党员,夫妻关系裂痕,还是尽量不让党外人士知道为好。 秉昆说:“我也不是党员。” 郑娟说:“你不同。你是她干哥,长兄如父,相当于家长。” 秉昆觉得她的话也对,就没惊动国庆和赶超。 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秉昆听后,认为矛盾 是表面现象,问题的焦点是因为德宝他爸的医药费报销不成。德宝他爸 退休前是糕点厂的,工厂快倒闭了,根本拿不出钱来给他们报销。 德宝说:“秉昆你清楚的,咱们哥儿几个都是拥护改革的。咱们年 轻,本指望改革能多少带给咱们点儿利益,哪承想改成了这!” 秉昆叹道:“所以号召工人阶级要咬紧牙关忍住阵痛啊!” 德宝看着他愣了愣,气闷地说:“我忘了,你已经不是我们工人阶 级的一分子了。他妈的,真不知还会怎么个痛法!更不知这阵痛会有 多长!” 秉昆也不挑他话中带刺,同情地摇摇头。 春燕则在干哥面前哭诉委屈,她说自己这党支部书记兼经理多么 多么不易。上边断奶,自负盈亏,自己脑子里整天只有一个字,那就是 “钱”。一个大众洗澡的地方每月靠收澡票能收进几个钱呢?算上退休的 三十多个员工,如果到月底发不出工资和退休金的话,她这经理那就没 脸当了。创收创收,大众洗澡的地方怎么个创收法呢?她亲自招进了几 名按摩女,带来了新气象,可有关方面勒令她限日辞退,认为有低俗涉 黄之嫌,搞得她在员工眼里特丢面子。 她说:“干哥,我的主张不是上策,也不是中策,可在我这儿也没什 么上中策呀!儿子上中学了,如今供一个学生花钱多,德宝不当家不知 柴米贵。他父子俩一看着我笑,我就知道又要伸手要钱了,心里紧张。从 家到单位,从单位到家,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钱字!现在又欠下一屁股 债,我做梦都梦到有人上单位催我还钱。背着一屁股债过日子我太受不 了啦,只怕哪天会精神崩溃了。” 因为两家关系亲近,不同于一般街坊,春燕没哥,确实挺把他这个 干哥当回事,更因为若不是春燕为光明安排了一份工作,不但光明没了 人生出路,自己和郑娟也必将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秉昆对春燕是有特殊感情的。要不是郑娟坐在旁边,他会以某种肢 体语言向春燕表达怜惜的,比如亲她一下,抱她一会儿。 送走春燕,秉昆吸着烟,握着笔,面对几页纸托腮凝思,似乎要 曲艺创作状态。 郑娟奇怪地问他打算写什么。 他说要想出解决春燕两口子矛盾的办法来。 郑娟积极参与意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