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对我也不了解,咋就敢与我这个不知底细 的人结交呢? ” 秘书笑了,说在过去的两三天里,首长已经全面掌握他的情况了。首 长很高兴他那天讲的句句属实,认为他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A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认为他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这让曹广禄备感 荣耀,暗暗发誓,一定要与对方诚诚恳恳地交往下去。 过了些日子,那秘书又来找他,说首长亲自为他联系好了,他可以 择日直接去一家老字号的糕点厂上班。 于是,有了稳定住处又有了稳定工作的曹广禄第二年结婚了,妻子 是糕点厂的一名女工。第三年喜得一子,便是曹德宝。 曹广禄太自作多情了,得子之后,居然给首长修书一封,汇报自己 的幸福生活表达感恩戴德之心。他却并未收到回信,这种“友谊”也就 戛然而止。在首长那儿,办那么两件动动嘴皮的小事,只不过为了减轻 自己的工作压力,为自己的回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而已。人家整天有 许多重要的工作要做,句号一画,关于曹广禄这个人的一切,也就从人 家首长的记忆库里完全删除了。 然而,这事不但让曹广禄刻骨铭心,对于儿子曹德宝也产生了极深 远的影响。他从小就经常听父亲一往情深地讲那件事,以至于当父亲问 他长大后想做哪一行时,他竟毫不犹豫地回答:“摆地摊。” “儿子,为什么是摆地摊呢? ” “替爸爸再见到首长。” 吕川说,他对曹家很了解,简直可以替德宝和曹家写外传写家史 了。“文革”闹起来以后,公安局也受到冲击,吕川曾在德宝的请求下陪 着他去公安局打听。德宝的想法是,如果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长也被打倒 了,正好是父亲续上朋友前缘的天赐良机。在别人落难时主动接近,不 以对方已成异类为嫌,仍当老朋友看待,那才叫日久见人心。等对方东 山再起,朋友关系将牢不可破。那么,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可以想沾 什么光就沾什么光,像民间所说的投桃报李嘛! 赶超气呼呼地问:“他倒是挺会打如意算盘的!要是那位副局长被 打趴下了,再也起不来了呢? ” 吕川说:“那一切苦心就白费了。德宝自己也清楚,这是看造化的事。” 国庆听得入迷,制止赶超打岔,催促吕川继续讲下去。 吕川接着说,他和德宝还真打听到了那位副局长的情况,根本无须 刺探,因为写在大字报上,大字报贴在公安局门前的专栏里。他俩看到 的内容之一,是对方早已于六十年代初高升到公安部去了。如果说那内 容只不过令德宝大失所望,那么其他内容就令德宝忐忑不安了。大字报 列举了那位副局长在市局犯下的多项“罪状”,其中之一是他曾网罗了 一批根本不可靠的形形色色分子,美其名曰团结、改造、利用,实则是为 了壮大个人的势力而招降纳叛,不惜在自己的权力伞下藏污纳垢。最后 的内容是一一写大字报的人欣喜地向全市广大革命造反派和革命群众报 告,那位高升的副局长已在北京被揪出,号召一切掌握其罪证的人一同 前往北京揭发批判。那日德宝一回到家里,便将父亲一通逼问,唯恐他 也是什么分子或什么污垢,问得曹广禄都急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儿子你要是不相信你爸这一辈子的清白,你爸只有以死来证明了!” 赶超听到这里愤怒了,骂道:“这个王八蛋!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父亲 那样? ” 国庆叹道:“可以理解。怕呗,搁我也怕。父亲如果沾上了那类问题,子 女的一辈子还不彻底完了? ” 吕川却另有主张,说自己要是德宝,还真想专程去北京暗访一下那 位首长的下落。如果真访着了,那就真将父辈的朋友缘续上了。现在的 一些事怎样,不见得就能决定以后怎样。只要有一半的好运气,冒冒险 是值得的。 秉昆听着他们三人一路走一路说,始终没插话。没插话并不等于 没看法,他只不过不愿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母 亲,母亲为什么对蔡晓光春节里到不到自己家来做客那么在意呢?究其 根源,还不是想通过蔡晓光与蔡家攀上点儿什么关系吗?母亲是多好的 母亲啊,可就连自己那么好的母亲,对权力的膜拜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