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霍莱的丧事是玻尔斯一手操持的。作为一个有十年管家经验中年beta,他的临时对应能力异常出色,即便他对霍莱的死同样震惊、难过,但一名优秀管家的素质让他不能在人前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这个家如果连他也倒下,那就是真的倒下了。玻尔斯想。
毕竟太太只是一个omega。如此脆弱的omega。
他想到得知霍莱死讯时,薛真鳞因难以接受而晕倒的场景,心里既是同情又是怜惜。
像他这样内心敏感的omega,是不能操持霍莱将军的丧事的。
于是玻尔斯善解人意地将所有事务都打点完毕,所以当薛真鳞终于从悲伤中缓过来时,发现已经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薛真鳞一如既往地张着惊讶的双眼,既感动又愧疚地握住玻尔斯的手,说:“您真是世界上最贴心最能干的管家!”
玻尔斯一夜没合眼,熬出了黑眼圈,一面感叹:年纪大了,做许多事情真的越来越力不从心。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太太,事情已经办完,我先、先回去休息了……”
薛真鳞担忧地护送他到房间门口:“您快休息吧。”
玻尔斯道:“诶,您也早点休息。”
薛真鳞为他关上门,临走前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没询问明天丧礼的时间,他什么时候到灵堂哭灵呢?
于是回过头正打算敲门,却隔着道门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沉闷压抑的哭声。
薛真鳞的手停在了半空。
玻尔斯给霍莱做了十来年的管家,感情一定是很深厚的。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还是明天再问吧。
即便是迁移到了另一个星球,在红白两事的礼节上,泰拉人依然保持着以往的传统,死者一律先入殓,随后停灵三天,再出殡入土。
在这三天内,薛真鳞需要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接待前来吊唁的死者。
因为他在人前是操着深情的贤妻人设,所以丧礼这段期间,他卸掉了平常的装扮,脸上无精打采,面色惨白又愁苦。
薛家带着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以这样一个颓丧的状态在招待客人。
那时泰拉帝国君主的堂弟,卡蒙特·瑞萊茵正在内堂休息,薛真鳞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听佣人说,卡蒙特是喝得醉醺醺的赶过来的,据说是因为伤心过度,现在正躺沙发上睡觉。
对于此事的真实性,薛真鳞抱有怀疑态度。
众所周知,卡蒙特是个出了名的没心没肺的游手好闲的贵族伯爵,在他的父亲研究异种,壮烈牺牲的那天,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薛真鳞以为他至少会在服丧期间保持着愁眉苦脸的孝子形象,哪知道第二天卡蒙特夜宿歌厅的新闻就满天飞了。
他记得报道这条新闻的记者太没良心,居然不给卡蒙特怀里抱着的赤身裸体的Omega打上马赛克。
于是在这之后,风流成性的皇室贵族卡蒙特身上又多了个标签:无情无义。
这样一个人会因为朋友的死伤心过度吗?
打死薛真鳞也不信。
卡蒙特十之八九又是去寻花问柳了一夜,一回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光荣牺牲的朋友,所以象征性地上门坐坐,吊唁的时候顺带在沙发上睡一觉。
因此,薛真鳞并不打算去见他。他可是费了一番心思才让自己看起来既憔悴又可怜,要是见了卡蒙特,沾染一身酒气简直坏形象。
于是他站在这里,纵使面对薛家人的“好意关心”也雷打不动。
今天薛家来的人是他的父亲薛英和家族世交的Alpha儿子,殷照亭。
虽然已经年近六十,薛英看上去还十分硬朗英气,旁人一见到他那副堪称年轻的面孔,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
而且这个老头还十分难缠。他盯着面前的小儿子,脑子里已经在想如何分配霍莱名下的财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