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打没了娘那天起,就知道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可依赖的人了。

他有时也恨,恨他那把自己当作一条狗养的爹,恨日日为虎作伥的大哥,甚至也恨自己那早早过世的娘。在陆明的印象里头,他的娘亲是个极温婉美丽的女子,无论日子再如何苦,也总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笑盈盈的待人处事,是那个破落小院里不可多得的一道亮色。

陆明曾听府中的老仆人提起过,他娘原本是一大户人家的独女,后因家道中落才败走河城,又因生的温婉貌美,被这河城一霸陆天奇看上了。一番花言巧语,痛失了父亲的她误以为这便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从此悔恨一生。

他那可怜的娘死的时候曾气若游丝的叮嘱过他,人心难测,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能信的,若是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定然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所以当这群来路不明的大汉道是奉命前来护住自己的,陆明的心底却腾的升了警惕。他暗地里攥紧了拳,口里脸上却是客客气气道:“不敢当,只是不知您口中的小姐是哪位?”

那大汉自然看出了他的警惕,倒也不恼,道:“我家小姐吩咐过了,等您通过了九华宗的弟子大选,进了内门,就自然知晓了。”

陆明道:“那你家小姐又为何帮我?”

那汉子又道:“我家小姐欠您一个人情,自然要还的。”

这又教他百思不得其解起来,自己初来乍到,又如何能让别人欠自己一个人情呢。

可要细细说起,倒是自己欠了别人人情,想那日在长街上仙姿清逸的男子不光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替自己寻了间客栈好生安顿后才和他那位师兄一同离开。

思及此,他陡然生了悲哀,怕自己此生都是再不得见那人了。不过也是,自己这种人,却还痴心妄想不切实际,也着实可笑。

为首的汉子见他双目无神,呆坐再床上,便知应是想起了什么,不好出声打扰。他朝着后头的人挥了挥手,从其中一人手里接过一瓶泽润丹来放在床头上,玉瓶顺着床铺塌陷的地方咕噜噜滚去,最后挨着陆明的半个身子停了下来。

陆明把这物什用手一摸,且问道:“这是什么?”

那汉子道:“我家小姐早就知道小公子您伤了元气,命我从本家带了一瓶泽润丹,也好助您一臂之力,尽早恢复了精神体魄。”

这泽润丹确是好东西,滋补元气,温养体质,尤其在促生精血方面有奇效,实属不可多得的上品丹药。由此可见,这汉子口中的本家定是非富即贵,再如何也能算作排得上名号的氏族。

陆明心下惊异,虽说他从未见过泽润丹的模样,可名字和疗效还是听说过的,他顾不得旁想,取了玉瓶上的塞子往鼻下一递,只嗅得药香扑鼻,清香怡人,因丧失了一滴心头血而虚损的面颊颜色也好看了几分。

这不光是他自个儿闻到了,房内的几人也是嗅得了那香甜的丹药气息,可人人面色不改,倒像是司空见惯了般。

要知道,这每一颗丹药放在外头都是价值连城,这年头杀人越货的勾当太司通见惯了。

玉瓶里装了约莫五颗泽润丹,表面呈碧绿色,每粒都是圆滚滚的一小颗,怪招人喜爱的。

除了货真价实的丹药,就连这用来携带的玉瓶也做得精致,摸上去清清凉凉,在阳光底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泽,约莫是伶玉一类的材质。

陆明也不和这汉子客套,往掌心里倒了一粒,用两指捻起放进了嘴里。碧绿的丹药刚入口就化作了一股暖流,直往他干涸的丹府里涌去,浓郁的药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陆明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恢复的红润,焕发出光彩来。

泽润丹果然名不虚传!

他小心的把玉瓶放进自己的贴身衣兜里,郑重的站起身来朝着汉子拜了一个大礼,道:“请千万替我谢过你家小姐,此番大恩大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明虽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可自幼丧母,又多受兄弟欺侮,心智自然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上许多。

他这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