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 9)

两个再一报告……白天跟四组在前门火车站捕仨共党,女共党差点弄死我,老共党莫名其妙被男共党杀了,刀子塞我手里跑了。回站里我以为能落点好,结果什么好都落不着,差点被处长当场枪毙,谁知道他们里边绕啥妖蛾子。背字儿都让我给赶上了,受够了!如果今晚能回家,从明天起保密局这局那局统统不干了,正好!”

愤懑带来的强势一扫平日里的窝囊,徐天、金海看着铁林即觉得新鲜也觉得可乐。铁林越说越起劲:“徐天咱们是兄弟,这不算连累。小朵是死得冤,但死都死了也别太往心里去。这年头自己活着都不易,你瞧瞧这满坑满谷的兵,都是奔死去的,也都是要去杀人的。”

声音越说越高,几个士兵瞪着铁林,铁林也不怵,抬着脑袋看回去,说:“别瞧我,琢磨吧兄弟,有种把我们哥仨儿做了!”

西直门有一间很小的钟表店,很整洁,大大小小的钟表,有序地码在层层叠叠的架子上,合奏的“滴答”声颇有音律。柜台后面有一个修理操作台,放着各种工具和钟表零件,那只红色胶皮暖水袋静静地躺在台上。冯青波摘了眼镜,卸了袖套,从操作台站起来,他拿起胶皮暖水袋,一盏盏关灯,掏钥匙向外走去。

店门口,柳如丝提着个点心匣子进来,她径直往那个操作台走去,熟门熟路,重新开灯。冯青波贴着门往外望了望,萍萍在外面街角站着。冯青波关了门,柳如丝已经在操作台上打开了点心匣子。

冯青波问:“怎么来的?”

柳如丝一边开匣子一边说:“人力车。”

冯青波看着她,像是责怪她的冒失,柳如丝笑得温软,将一块精致的女式手表放到操作台上说:“没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我也是来修表的。”

冯青波将手表放入抽屉,说:“没人这么晚修表。”

“最多说我是你相好,共产党也喜欢女人。”柳如丝笑着看冯青波,生出几分妩媚。

冯青波将暖水袋放在操作台上,坐下来,抓起一块点心吃。柳如丝也坐下来吃。

“就知道你没吃晚饭。”

冯青波嘴里嚼着东西,对上柳如丝的媚眼。柳如丝拿过那只胶皮暖水袋,柔声问他:“出什么问题了?”

“田丹下车给了我一只暖水袋。”

“然后呢?”

“她怕我冷,在车上专门灌了热水给我暖手。”

柳如丝把暖水袋重重掷在桌上,冷声冷气道:“现在冰凉了。”

冯青波也不吃了,叹息一声道:“她是聪明人,分开四年通了八封信,因为爱我才没有察觉我是保密局在共产党的卧底。”

“你不会也爱她吧?”

冯青波没说话,这是他无法面对的问题。他明白自己身在烈火之中,爱会害了自己,但不爱却是在骗自己。柳如丝的心揪了一下,放柔了声音劝他说:“北平保不住,赶紧了了手头事,我跟上峰说我们一起去南边。”

“然后呢?”

“恢复身份,总不能一辈子做共党卧底。”

“也做不成了,田丹被剿总带进了京师监狱,不用多久就会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她愿意,没有什么可以瞒住她。”

柳如丝知道田丹在冯青波心里的地位,可她不愿意听他亲口说出来,一股酸楚涌在喉咙里,“你没杀她?”

“当时来不及了。”

柳如丝发了狠,半是为公半是为私,“我找人杀。”

“京师监狱归剿总管,田怀中和她找沈世昌和谈,沈世昌肯定会保。”

“说不定也保不住。”

“像我这样的人在北平还有多少?”

“不知道,我只负责给你传话。”

“我讨厌现在的局势,更讨厌沈世昌这种跟共产党和谈的人,如果没有沈世昌,我不用做现在的事。”

柳如丝想说话又忍下来,她往嘴里送了块点心。冯青波接着说:“其实沈世昌才应该杀。”

柳如丝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