窣的声音,黑影看着骆驼停了一会儿,绕开它,远去。
夜深了,大缨子听见外面院门响。她起身出去看,院里漆黑的看不真切,只看见一个黑影在院子里不知干啥。大缨子生怕是刚才那群人去而复返,她悄悄下炕穿鞋,一手抄了根棍子,一手提着大手电棒披着袄出去,蹑手蹑脚地摸到黑影跟前。
金海的声音突然入耳:“还没睡?”
大缨子打开手电筒,长舒一口气说:“哎哟吓死我了,大晚上又出去了?”
金海正捣碎水缸里的冰,掏水洗手。大缨子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不由得惊叫:“怎么一手血啊,伤着了!”
金海生怕她声音大让隔壁听见,示意她别声张,说:“手破个口。”
“破个口衣服上都是血……”
“回屋去,没你事儿。”金海一边脱沾血的外衣,一边进了厢房。
大缨子愣在寒风里,她知道哥哥有些没法跟自己说的事儿,他不说,她也不问,这是兄妹多年的默契。回忆起几年前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哥哥身上几乎天天带血回家,自己也是经过几分事儿的。最近日子平静了些,可今晚的血让她很不安,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之前那种动荡的日子又要来了。
1949年1月11日,农历腊月十三。
前门大街,引浆卖水照常,街角的寒风里零星靠着些无处可去的散兵。平渊胡同里的刀美兰睡眼惺忪地从里屋出来,看见外屋炕上被褥整齐,没人。小朵的大棉袄还扔在炕上,刀美兰有些不安,赶紧从自己院里出来。胡同里回响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叮叮当当的声响,金家还没修整好的院墙里在冒着黑烟。
刀美兰抬头瞅着那残墙里的黑烟,让她莫名生出一股恐惧。刀美兰紧了紧拳头,有点疼,低头才发现一只手已经冻得裂开了口。她恐惧地看着那裂开口子里的血丝,手握得越紧,疼得越深。
胡同口,一个小贩扛着一架两头挂着画片的担子,吆喝着:“卖哎——画儿!年画儿哎——”
刀美兰侧身子让担子过去。担子却停在了刀美兰身边,堵着胡同。
“宫尖画宫尖,三才画三才,金宫尖金三才,画片卖哎——年的画儿哎!”
刀美兰没好气地说:“你过不过?”
画片小贩停下说:“过呀,年谁都要过不是?”
“找那儿要过的卖去。”刀美兰攥着的拳头未松开。
画片小贩继续往前走,吆喝:“想不开哎,年关到哎,卖哎——画儿!”
金海家院子里,金海正在烧昨天晚上带血的衣服,差不多快被火烧尽了。大缨子披着棉袄,拿着牙刷一口牙沫子在一边看着。
大缨子漱着口走到金海身边,问:“哥,你把谁杀了?”
金海没说话,将最后一点衣片拨弄到火里去,缨子紧赶着问:“你这样我心慌,我认识不?”
金海也不搭理,开院门出去,擦身向胡同外走。刀美兰从自家院门出来,看着金海消失在胡同口,转身往前面的院子去。
院子里,大缨子站在那堆灰烬前,怔怔地看着。刀美兰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问:“烧啥呢?”
大缨子差点把手里的牙缸子扔飞了,看清楚是刀美兰后直抚着胸口说:“吓我一跳。”
“我家小朵昨晚住你屋了?”
“没有啊。”
“别蒙我啊。”
“我蒙啥?”大缨子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她还琢磨着这衣服上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朵平时跟你最黏糊,是不是在你房里?”
“真没有。”
“昨晚骂了她几句,置气也不是这么置的,一晚上不回,不知道还以为死外头了呢!”
“没回?会不会找徐天去了?”大缨子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事儿上,说出的话也不着四六,等她反应过来,刀美兰只留了个愤怒的背影和一句话:“没过门儿就一晚上跟徐天在一起?我把他们家拆了。”
大缨子这才觉